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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70(第2页)

“你瞧,本王当着你的面吃了你都不敢吃,若本王不吃呢?你恐怕连接都不敢接。我若是想劝父皇吃,总要自己先吃着试试。你可知吃了这个丹药是什么感觉?身轻如燕、精神焕发,一夜不睡也不觉疲倦。父皇年纪大了精力大不如前,还要事必亲躬如何能撑住?本王将自己用的好的药献上,也是尽孝了。”

做什么事情都要做到尽善尽美处,端王自然知道金丹有害,可为了获得父皇的信任,别说是金丹了,就是鹤顶红也得往嘴里塞。他很明白自己的身体,比之父皇肯定是强的。

室内的灯火明明暗暗,端王的神情也分辨不清,段之缙牙关发颤,又忽然平静下来。

有什么好怕的?自己站在他这一边,该觉得安心才是。在朝廷里站队,最怕的是猪一样的队友,一招算错,全家抄斩。

外边的天黑压压的沉下,城门也已经关闭,任何人不得进出,段之缙就留在紫阳宫中睡了一晚,第二天才回到家中。

过了年,初二日国子监正常上课,许是烧酒消毒当真有用,段之缙被炸伤的地方恢复得很好,已经结了一层厚厚的痂,摸上去邦邦硬,敲起来还有沉闷的响声,连大夫也觉得奇。

他收拾了一些东西回国子监,却见方叙墨正等在监门口,兴奋地朝他招手。

等着近了,方叙墨压住声音里的兴奋,低声说:“你猜怎么着?葛礼死了!”

还真成了!

“这是怎么一回事儿?”

“坏事做太多遭报应了!除夕,皇上领着群臣祭太庙,燎祭时百官献礼器,大家都好好的,偏生葛礼的礼器刚入燎炉中就炸了,葛礼直接被四溅的铜片割了喉,血都喷到了柱上。炉里其他的礼器也都碎成了片。”

“可还有旁人受伤?”

方叙墨摇摇头:“没听说,应当没有吧。”

如此,葛观澜就能安安分分回家守孝了。

段之缙沉默地走进国子监,方叙墨还在絮絮叨叨:“他死的太不吉利了,到处都是风言风语,说是列祖列宗发怒,不受享葛礼的祭品,葛家也不敢哭嚎祭奠。他死的也不是时候,你说日后再过除夕,葛家是放鞭炮还是哭丧好?”

顶着一张温温柔柔的脸,说出来这么刻薄的话,直接把段之缙逗笑了。

这边段之缙能安心上课,

端王也收获了意外之喜,户部钱粮重部,心力交瘁的皇帝左挑右选,竟然叫纪禅暂理,户部尚书再行挑拣。

第62章062会试

一月初,京城的客栈已经住满了各省应试的举人,国子监也将参加二月会试的学生报送到顺天府,春闱迫在眉睫。

段之缙伤在右臂,伤处结了一大片棕褐色的痂,每每因为写字牵动伤口,在边缘处渗出血水,但也无可奈何。幸好现在天气寒冷,患处不至于感染,兼之听起课来全神贯注,倒也顾不得疼,学着学着,眨眼就到了时候。

会试说是春闱,却安排在二月初,京里寒风刺骨,一点春意不见,时不时飘起雪花,冷丝丝地沾在大毛衣裳上,或是迎面贴上棉衣,一点点渗进去。

春闱于二月九日,十二日和十五日连试三场,和秋闱的规矩一样,都是提前一天入场,后一天出场,考试时间仅限于当日。

二月七日,国子监给考试的监生放假,段之缙回到家中,本以为会有人在二门接自己,却不见一个熟人。

纳闷地跑去主院给母亲请安,却见从家中的主子到得脸的嬷嬷都凑在王虞身边,各个都是喜笑颜开,压根没注意到段之缙。

到底是亲儿子,唯有施姨娘过来理他,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儿子,大喜事!绪儿媳妇有身子了!怪道说过年了也不上京来,身孕有了三个月,老太太做主把他俩留在了王家。”

王虞终于从信纸上拔出了眼睛,见段之缙在这儿,邪火顿旺,“真是不能人比人,你四弟十七岁就要有儿子了,你今年都二十四了,我的孙子在哪儿?!”

放在古代,这年纪属实不小了,段之缙摸摸鼻子,讪讪笑道:“母亲,孙子不就在弟妹肚子里吗?”王虞一恼就要骂他,段之缙讨好地拜两拜说:“今晚上子时就要入场,母亲发发慈悲,先叫我看看考试的东西吧。”

这几个人才从生育子嗣的事儿上拔出心神,许嬷嬷叫小厮把给二爷准备的东西拿上来。

王虞从箱子里拿出一件大白狐狸裘,“我们也不知道贡院的规矩,能不能叫你活动,但是今天晚上要飘雪,明日冷得很。这件是狐狸毛一点点攒起来的,触之升温。还给你弄了个熊皮坐褥,别冻着你。还有手炉,里边也是上好的碳,起码能撑一天,但是考试那日还能不能热就说不得了。”

会试不同于秋闱,全国的举人汇聚一处,少时五六千人,多时□□千上万,因而衣服任你穿,但决不许带炭火蜡烛,唯恐走水闹出人命。

一应的茶饭也不许带,饮食俱由贡院提供,一则省下搜检的功夫,二则也是能叫士子们吃口热乎的。

查检了笔墨砚台,等到子时,段之缙被沈白蘋从床上拽起,收拾利索推他上马车,又递给他一个香囊。

“里边是那个窗花,你挂在马车上,图个吉利。”

黑漆漆的夜里沈白蘋的眼睛跟两颗闪光的星子一般,硬生生闯进人的心里,段之缙咳了两声,接过香囊上马车,留沈白蘋一人在后边看着马车远去,消失地无影无踪。

夜空飘下零星的雪花。

……

所有的流程均与会试同,只是兵役更多,查检更繁,提调官领着兵丁四处走动,搜检房里,时不时有士子被扯住拖出。

终于轮到段之缙进搜检房,屋里火炭烧得正旺,搜检官打着哈欠沉着脸,只说了一个“脱”字,这一排考生便脱个精光,雪白的里衣被差役拿在手里,一点点翻看,确定没有小抄后便检查身体,比乡试更细致,从脚底板开始查。

因为这次考试的人员过多,全部考生入场后已经是八日申时,场内水夫的姜汤都已经送了三四次,段之缙看着号房角落里的小尿壶,面露苦涩。

本来冬天就尿多,贡院里又不准生火,靠姜汤饭食取暖尿更多,也只能撒在这个小壶里。

段之缙缩缩身子,用大狐裘把自己整个罩住,盘腿坐在凳子上,小手炉夹在腿中间,屁股底下是熊皮坐褥,也不算太冷。

外边的雪还在下,且有越下越大的趋势,段之缙挂起油布遮挡,以防雪花飘进来弄湿几案。

为第二天的考试准备,段之缙开始磨墨,然后分批倒如墨瓶中拢在怀里暖着,害怕第二日气温更低,水凝结成冰难以磨墨。

一直到今夜子时之前,水夫送了四次姜糖水,贡院也提供了一次饭,和美味无关,但暖洋洋地下了肚,吃着舒心。

晚上没人敢睡觉,外边的雪越飘越大,就算张起了油纸也挡不住飕飕的寒风,倘若在半夜失温,连个叫救命的机会也没有。

睁眼看着天黑到了极点,终于在东边升起了一轮红日,阳光照在场前的雪上,更觉得冷意刺骨。

那唯一能发热的小手炉也成了冷疙瘩,反倒要段之缙来提供温度,被他扔出狐裘。

暮色还未彻底褪去的时候,雪终于停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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