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令脸色煞白,看着段之缙的背影连滚带爬地跟上,哭丧道:“确不关下官的事啊!”
段之缙回头一笑,“那关谁的事?咱们一起等等把总,若他能带回来人犯就不关你的事,若带不回来你又拿不出个交代,这事情就难办了。”
县令就同他一起胆战心惊地等到了后半夜,把总竟真带回来了四五个人,只可惜一问仍是什么也不说。
第127章127县令看着底下的几个刁民牙……
县令看着底下的几个刁民牙咬得死紧,斜睨了一眼段之缙,腹诽起来这个“没见识、没成算”的总督。
“部堂,哪有这样问话的?该上来一顿杀威棒叫他们知道知道老爷们的厉害,才好张嘴说实话。”
他这么一说,下边的人脸色一变,抿了抿嘴仍然不说话。
段之缙笑道:“我不经常过问下边的事情,也不是从县令一步步升上来的官员,对于刑讯之事我还真不太清楚,你如实说来。”
县令也是急着撇清嫌疑,要只是简简单单无官可做还好,就怕是这个总督出了事儿叫他来承担责任,这罪过可大了,因而将自己平日里的手段全说了出来。
“这人犯带上堂来,先吃一顿杀威棒,而后上官问讯,若是仍不开口或是言辞左右冲突,使刁钻法子拖延时间,那就要再吃一些苦头了。男用夹棍,女用拶子,用完之后便是金口银口,哪怕是铁门栓的口也松动了,上官可接着问。”
段之缙疑道:“万一仍不张口不说话呢?”
县令自得道:“部堂有所不知,一般人上了这二刑已经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若真有那刁民,怙恶不悛者自然另有料理之法。把他带到囚中,有烙铁或鞭子伺候。鞭子已经浸透了盐水,烙铁烧得通红,万没有不招的。”
“若还真有不招的呢?”
县令心里骂骂咧咧,故意刁难人啊!烙铁和盐水鞭子都上了还不招,闲得没事儿找了个铁人审问?
不过,嘿,好叫部堂知道知道,他还真审过这样的穷凶极恶之徒,微微一笑答道:“叫部堂见笑了,若是旁的县令怕是无招可施,只能来回倒腾那些刑具,下官还真有料理之法。”
段之缙看着下边那些人已经哆哆嗦嗦了,让县令接着说话。
“平日里打磨用的最粗的砂纸,在人的手指腹上磨。这些人皮糙肉厚一开始倒还真不觉得疼,可只要磨破了皮那可真是……可真是十指连心呐。”
“磨下来的碎肉渣子沾在砂纸上,刮都刮不下来。若是还能顶,就磨到了指骨上,骨头在砂纸上磨有些生涩,下官听着都牙颤,还从没见过有一人能撑过这种法子。”
前边杀威棒、夹棍、拶子、皮鞭和烙铁都忍了过去,死不松口,这得是多大的冤情啊!
能从县开始审的,料想不是大奸大逆谋反一类,杀人者有必要为了脱罪吃这么多苦吗?
段之缙想象不了,开口问道:“还记得是什么案子吗,案卷在哪里?”
“是夫杀妻之案,去年的事儿了,本该去年秋后问斩,可一直审不出结果叫他多活了一年。”
县令轻飘飘说着话,段之缙记下了这个“夫杀妻”之案,想等眼下的事情审出头绪再去查,再看一眼底下的人,他们几个已经是汗如雨下,偏生还死犟着不开口。
“你们也都听见了,不过我皇帝陛下惠爱天成,曾说过三木之下何求不得之言,严令我等官员非证据确凿不得擅自用刑,不叫你们受皮肉之苦。”
县令听着又在心里骂骂咧咧,“你清高,你了不起!看你怎么审!”
那三两个人刚松下气,段之缙又道:“不过现在物证也有,你们身上撬石头的工具都还带着呢,要用刑也说的过去,本督心性好不愿用刑可还有别的法子。”
按理说该用秦先生的法子,但事情急得很,段之缙也没那么大的胸襟对着这些要害自己的人这么宽容和顺。
段之缙叫人把他们带下去,吩咐道:“这三天里水管够,但一粒米都不许吃,找一个将将能放上两只脚的小凳子,把他们的手吊起来使其站在凳子上。”
县令眼一斜,好家伙,比之我来也是不差的嘛,刚才装啥呢?
段之缙又说:“绳子松些,要叫他们两个脚实实地踩在凳子上,但一旦下了凳子就会被吊起来。绑手的绳子也要松一些,别绑坏了。”
“你们也别担心,这三天里每日都有人问话,只要开口答就能下来,可要是说瞎话就得结结实实吊三天了。”
说完这些人就被拉了下去,先吊上后半夜等着明儿天亮了再行审问。
处理完了这些事情,段之缙才有功夫管他的心肝宝贝苗,大半夜也不睡觉,盯着人搬了一百来棵苗子放到了一间空房里边,安置好才回县令安排的屋子,只是躺在床上仍在想杂交的事情,怎么也睡不着。
按照那老伯说的话,一开始只有一棵雄性不育株,通过风传媒将旁边的花粉传到了这株稻子上,这才有了现在的三棵不育株。
照此法,还是得将这些水稻的品种相互杂交,人工授粉,下一次收获应该能得到更多的雄性不育株。
段之缙想了想岺州、南诏的粮食熟制,也算是占尽了天时地利,有些地方能够一年三熟,大大加快了育种的进程。
该把它们移到哪里去呢?一年三熟的地方离总督衙门都太远,若能把衙门移过去就好了。
但是总督衙门在哪里都是朝廷的规制,测算了地形等等因素千挑万选出来的,若没有充分的理由轻易动不得。
如果把这些稻子都移回南诏现在的总督衙门,怕是要死一大半。
琢磨一番,段之缙最终决定先在当地种一波,而后将水稻种子带回去。
打定主意,他一个鹞子翻身又趿拉着布鞋出门,本想叫王章和他一起,但看看外室里王章都睡得打呼,可见是累坏了,于是自己出门,把县令的房门敲得砰砰响。
县令从床上起来,烦躁地搓揉两下头发,大声喝道:“若不是着急的事儿我非扒了你的皮!”
他本以为是自己的随从,结果开门一看是总督,穿着中衣就跑了过来,朝着他笑眯眯道:“打扰你睡觉了?真是对不住,但本督实在是有急事吩咐。”
县令赶紧让开叫他进去,自己慌慌张张地找衣服穿。
段之缙道:“明天去外边找个有经验的老农来,给我的稻子授授粉。还有审讯的事情,你也知道事关本督生死大事,本督决定亲自审讯,明儿给我预备个椅子。”
“下官记住了,部堂可还有什么吩咐?”
“其他的事情倒没有了,不过我对着那个夫杀妻的案子好奇得紧,跟我说说是个什么案子吧。”
县令对此印象深刻,不光是县里几年也出不了一起凶杀案的原因,也是因为那男人的嘴硬得很,就是不吐供词,一声声全叫冤枉。
“嗐,就是他杀了自己的媳妇还不承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