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解密局的夜晚总是格外安静。
林岁棠伏在案前,台灯昏黄的光线映着她苍白的脸。
桌面上铺满了密密麻麻的密码本和破译稿,钢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她的手腕因为长时间书写而微微发抖,却始终没有停下。
“林同志,已经凌晨三点了。”值班的同事轻轻敲门,“您该休息了。”
林岁棠头也不抬,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直到脚步声远去,她才放下笔,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
她不能停。
只要一闭上眼睛,那些画面就会如潮水般涌来。
贺行舟冷漠的眼神,夏晴初得意的笑容,游街时砸在身上的烂菜叶,还有那二十军棍落在背上时,皮开肉绽的剧痛……
林岁棠深吸一口气,重新拿起钢笔,强迫自己将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密码上。
这是她从进入解密局之后养成的习惯。
用工作填满生活中的每一分每一秒,直到精疲力尽,才能换来几个小时的浅眠。
“再破译一组就好……”她喃喃自语,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左手腕上的一道疤痕。
那是被贺行舟推倒时,碎石划破的伤口,如今伤口已经结痂,却仿佛永远烙在了皮肤上。
“林岁棠!”
一声厉喝突然在耳边炸响,林岁棠猛地抬头,发现赵明川不知何时站在了她面前。
这位素来严厉的教官此刻眉头紧锁,一把抽走了她手中的文件。
“连续工作七十二小时,你是想猝死吗?”
林岁棠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她这才意识到眼前的景象正在晃动,赵明川的脸时而清晰时而模糊。她试图站起来,双腿却像灌了铅一般沉重,整个人向前栽去……
黑暗吞噬意识的最后一刻,她感觉到一双有力的手臂接住了自己。
消毒水的气味。
这是林岁棠恢复意识时的第一个感受。
她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医务室洁白的天花板。
“醒了?”
身旁传来低沉的男声。
林岁棠转头,看到隔壁病床上坐着一个男人,此刻正低头翻阅一本密码学专著。
察觉到她的目光,男人合上书,露出一双沉静如水的眼睛:“赵明川,你应该还记得我,和你同批进来的。”
林岁棠微微点头。她记得这个名字。
他不仅是来接自己进入解密局的那个人,在最近的破译考核中,赵明川更是唯一一个成绩与她不相上下的人。
“徐教官说你旧伤未愈,加上过度劳累,才会晕倒。”赵明川的声音很平静,却莫名让人安心,“医务室床位紧张,所以把我也安排在这里照顾你。”
林岁棠下意识摸了摸左手腕的疤痕,轻声道:“谢谢。”
她不知道为什么要道谢,或许是感谢他没有追问那些伤口的来历,又或许是感谢他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地方,给了她一丝难得的平静。
赵明川没有回应,只是递来一杯温水。
从那天起,林岁棠和赵明川之间似乎达成了某种默契。
在破译室,他们是势均力敌的对手,常常为了一个密码的解法争论不休;
在食堂,他们总是坐在角落,安静地吃完各自的饭菜;
深夜的值班室里,当林岁棠又一次被噩梦惊醒时,总能看到赵明川默默递来一杯热茶。
他从不问她的过去,就像她从不问他眼下的伤疤从何而来。
“这个密码本有问题。”
某天深夜,林岁棠突然开口。这是他们相识以来,她第一次主动提起工作以外的事。
赵明川放下手中的文件,走到她身边。灯光下,林岁棠指着密码本上的一串数字:“这个序列不符合常规加密逻辑,像是……”
“像是故意留下的破绽。”赵明川接上她的话,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交汇,同时想到了一个可能。
诱饵。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他们并肩而坐,将零散的线索一点点拼凑起来。赵明川的思路缜密,林岁棠的直觉敏锐,两人的配合竟出奇地默契。
当晨曦的第一缕光照进窗户时,他们终于确认了这份密码的真实用途。
是敌方精心设计的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