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从未在她面前露出过这副模样,现在的他,好像彻底撕掉了那副伪装的面具,露出他骨子里本来的模样,他本来就是从最底层最肮脏的地方爬上来的,他本该是这样,掠夺,摧毁。
他忽而又放缓了节奏,极富技巧的挑逗戏弄,舌尖轻轻描绘着她的唇形,而后又含住她,仿佛他们真的是一对相爱已久的恋人。
刚才尚且是麻和痛,现在耳边尽是交缠发出的濡湿声响。
比起暴戾,她更怕他突如其来的温柔。
就在她止不住弓起发软的身体,下意识朝着他靠近时,客厅桌子上的座机电话响了。
她猛然惊醒,下意识想推开他,却又推不动。
为了让男人停下,顾袅伸出手臂,寻着声音来源向身后摸索到电话接起,用尽了力气将他的身体推开,把听筒塞进他手里。
顾宴朝来这里不可能只是为了玩乐,有正事,他就不会再继续下去。
男人眼里的欲念依然没散,粗重的呼吸,额头抵住她的,漆黑的眼底依旧迫人。
他声线喑哑,“乖乖等我回来。”
顾袅恍恍惚惚,没有回答,唇瓣被吮吸得依然肿胀发麻,直到关门声响起,男人的脚步逐渐远去消失,被沾染上的气息依然久久不散。
她想起刚才隐约听见了的几个关键字眼,心口滞了滞,细密的痛感蔓延开来。
北码头
燕城的北码头,曾经是秦家的产业。
那是她年幼时经常会去的地方,那时父亲还只是码头最普通的一名货运工人。父母也还没有离婚,娄书慧接她放学,再带着她一起去给秦海生送饭。
再后来,父母离了婚,秦家出事,再到父亲离世,一切天翻地覆,什么都不剩下。
耳边恍然间又响起父亲生前对自己说的话,语重心长的口吻。
“袅袅,你年纪还小,又是女孩子,有些事看不明白。阿朝说到底不是我们家的人,不要太信任他。”
果然,父亲看人是没错的,早看出他不是好人。
她傻得很,一个字没听进去,还巴巴地凑上去,生怕别人瞧不起他,欺负他。
他不仅没放过秦家过去留下的产业,现在也没放过她。
几经辗转,还是要落回他的手中。
如果现在来问她,后悔吗,她也不知道要怎样回答。
如果那天雨夜里,她没在路边遇到他,没有救他,现在的一切又会是怎样的,她亦无法想象。
夜色渐深,男人始终没有回来,房间里空荡安静。
上船前手机就被人拿走了,她谁也联系不上,只觉得累了,身心俱疲,抵抗不住那阵困意,爬上卧室的床。
顾袅垂下眼睫,努力压下眼眶里的酸涩感,用柔软的被子把自己紧紧包裹着,仿佛这样就能隔绝掉所有不愿回想的一切。
疲惫阵阵袭来,酸胀的眼皮不受控制地合上,任由那阵晕眩感将自己吞没-
夜深人静时刻,一辆黑色迈巴赫疾驰在路上。
后座,男人长腿打开,腾出一个宽阔的位置。
顾袅靠在他身前敞开的怀抱里,被他拨弄得侧过头,额头抵在他胸前,只觉得昏昏沉沉,意
识到好像不在原来的床上了,却也没有睁开眼皮的力气。
分不清梦境还是现实,只是下意识地朝着那抹热度靠近,仿佛溺水的人找到浮木不肯放手。
隔着薄薄的衣料,脸颊处传来他胸口的热度,她的眼睫簌簌抖动,又拧了拧眉。
男人始终没抽烟,时不时低下头去注意她的模样,眸色晦暗深沉,拢着她的手臂不敢收紧。
见她皱眉,他也跟着蹙了蹙眉,低头去亲她的发顶。
“难受?”
没有回应,那具纤弱的身体无力地靠在他胸前,顾宴朝垂下目光,就这样沉沉看着怀里紧闭着双眼的人。
身子软,心肠软,偏偏比谁都记仇。七年前的那次,她能一直记到现在。
眼睫上似乎沾了盈盈泪花,又像是沾了雪。
让他忽然想起有一年冬天,顾迟把老爷子最心爱的狗毒死了,又把毒药塞进他房间里,成功给他又加了一项罪名。
漫天大雪,他们让他跪在庭院里,直到他肯亲口认错。
这是他们证明强权的一种方式,他们是想让他明白,作为私生子回到顾家的代价是,他们要他活,他才能活。
他只觉得这群人愚蠢至极,甚至有些可笑。
一群蠢货罢了,他们以为能用践踏尊严的方式让他顺从,实际上,他根本没有感觉。
他知道他们想看见的是什么,看见他摇尾乞怜,乖乖认错。
跪就跪着,总不会死了。如果他真的那么容易死,那早就死了一万次了。
偏偏那个明明不该回家的人回来了,鹅毛般大雪里,她的眼睛似乎比雪还清透,看着跪在雪地里的他,呼吸颤抖。
“我去求爷爷”
果然没过一会儿,就看见她眼眶通红地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