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琢昨天回家太晚,忘记去门卫拿爸妈给他的礼物,现在才拎着东西回家。
雪在教堂回来的路上就已经停了,但风还是有些刺骨,他把羽绒衣上宽大的帽子兜在头上,把脚底下的雪当成谢识瑜踩。
谁要当他弟弟。
苏琢一踩一个坑,四下漆黑无人,他干脆原地跺了起来,把一小块圆圆的雪地踩得硬邦邦的才罢休。
撒完气,他搓了搓冻得有点僵的脸,重新往家里走去。
嘎吱——
他顿住。
路灯下,四个鬼魅般的影子被路灯拉长,已经悄无声息地行至他的跟前。
苏琢倒退了一步,眯了眯眼,想要极力从昏暗中分辨出这几个似乎有点眼熟的人是谁。
“大学生这几年过得还挺不错啊,瞅瞅这穿得——”
拉长又让人恶寒的声音传来,苏琢一颤,回忆起来这几个人是谁。
三年前,湖边。
那群无赖。
“你们、”苏琢盯着他们,脸上没有露怯,满是防备,“你们想干什么?”
“哟,看来大学生还记得我们啊?”一个带着黑色针织帽的大块头朝他逼近,“欠我们的钱打算什么时候还啊?”
“你们搞错了,钱三年前就还清了。”
另一人笑了一声:“不错,钱是还清了。但利息呢?瞧你现在正在给大公司上班吧,哥几个最近手头紧,这点利息你总拿得出来吧?”
苏琢一震,意识到平安夜那天在园区门口直觉不对劲是真的。
“这里是小区,闹起来多扰民,大学生,不请哥几个上去谈?”
“当初没有说有利息。”轻佻的叫法让苏琢恶寒,手在口袋里摸索着手机,正要连按按钮呼叫紧急联系人,又顿住了。
紧急联系人是他的父亲。
……那段还债的日子已经很辛苦了,眼下这种情况还要让爸妈知道吗?
其实就算让他们知道也来不及了,苏琢压着目光扫过他们,在看到他们的兜里都鼓鼓囊囊的时候没有犹豫,转身就往小区大门跑。
只要到有人的地方就安全了!
跑,跑!
风声在这一刻无限聒噪,擦着耳畔生疼,苏琢的心脏里在胸腔里不安猛跳,擂鼓似的响彻脑海,随之而来的还有尖锐的刹车声。
一抹强光自前方直射而来。
黑色的车就刹停在他跟前几米的地方,苏琢被车头带起的扑面而来的雪粒子糊了眼,下意识抬手挡在眼前。
面前有那么几秒全是白光,苏琢不知道车子里的是谁,更不敢停住脚步,只能凭着记忆绕开车头。
身后的无赖也被晃到了眼,传来几声气急败坏的脏话。
身后有什么东西破空的声音,苏琢在第六感的预警下回头——一把榔头被激怒的无赖用力掷出,在他的瞳孔里翻滚着,不断逼近,直逼门面。
瞳仁扩散又紧缩,身体机能在此刻似乎完全凝固,生死攸关之下苏琢甚至发不出任何声音来,好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被那榔头砸中。
耳畔的声音都失了真,潮涌似的退去,直至耳鸣,再也听不见什么。
身后劲风而至,后背被猛地撞上,急促的喘息声拍打上他的耳廓,一只手从身后环住了苏琢的腰腹,直接将他拦腰抱起。
苏琢瞪大了,眼前的一切似乎都变慢,他透过雪粒子看着那群人在原地像个无头苍蝇一样不敢前进,看着那把榔头擦着他的发丝而过,紧接着,他的世界天旋地转。
哗啦——
榔头砸碎了车的挡风玻璃。
他摔在雪地里。
整片区域安静了一瞬,天上的星子坠落,眼前似乎被按下暂停键,唯有磕碰的痛提醒他时间和危险依旧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