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郡王和御史稍等。”温清宁说着起身走到旁边的书阁,踮脚翻找。
她曾见沈钧行在书房翻看过《大陈律》,每次看完都会放回书阁。
有了。
温清宁道了声“失礼”,在桌案后站定,研磨铺纸,埋头写了起来。
陈无讳和霍纯好奇地凑近旁观。
察觉到光线变暗,温清宁把身子往后稍稍让了让,方便二人看清楚,一边解说:“这是我阿耶早前的想法,后面因着身体实在不能落笔成书,只能搁浅。”
她一边说,一边下笔如风。
陈无讳抬起眼皮望了她一眼,暗道:这般流畅,想来在心中不知过了多少遍。
要是请她参与不知道行不行,可她是女子,自己倒是无所谓,就怕那些人不能接受。
怎么就是女子呢?要是个男子自己一定带着她到朝堂上大杀四方。
想想自己左边是霍纯,右边是温清宁,身后再跟着沈钧行,说不定逼得那帮子狡诈老货当场去世。
温清宁还不知道他的想法,仍在专心解说。
“给律令注解除了让它更浅显易懂,还应为官员提供参考。同时,做的越详细,就越容易暴露现在律令的不足和矛盾之处,到时候便是我们不提修改律令的事情,自然有那想要青史留名的人去提。”
这话一出,又惹得霍纯朝她投去一个复杂的眼神:这份心智,真论起来自己那位好友也不知道是不是对手。
再一想温清宁的验尸手段,霍纯更是替沈钧行捏了一把汗,暗暗祈祷好友一定不要变心,他不想去哭坟,到时候真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温清宁敏锐地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眼神生变化,她抬头看了两人一眼,表情疑惑:“是我哪里说错了?”
二人齐刷刷摇头:“没有没有,继续继续。”
温清宁又看了眼表情奇怪的两个人,方才低头继续。
“既是注解,便应该详细到最基础。”
左手翻到第一页,手指先是点了一下“笞刑”二字,跟着移到“杖刑”上,右手笔不停:“什么是笞刑,什么是杖刑?对于百姓而言,尤其是那些没有进过府衙的人来说,他们大约会把二者一律称为打板子。分不清二者的区别,自然也弄不清楚什么情况下该用什么刑罚,若是碰到混不吝的官员轻罪用重刑,岂不冤屈。
“还有一点,原有的东西改动越少,抵抗之心就越小,也就越容易被接受。对律令的注解也好,修改也罢,最终成稿必要经过朝堂重臣的讨论才能推行。”
“所以得先按着《大陈律》的编写顺序解释清楚都有什么刑罚,什么情况罪名下适用什么。”陈无讳若有所思地说道,“就像小儿启蒙,字词文章。”
温清宁点点头,在纸上写完一整条,并做好注解,又写了一个与之对应的简单案子,转递给陈无讳。
“这只是我的设想,愿能对郡王所做之事有所帮助。”
陈无讳细读一番,再抬头看向温清宁的神色变得郑重:“郡君可愿一道?”
霍纯一改往日的嬉皮笑脸,正色道:“殿下,郡君是女子,参与进来后果严重,那些人说不定会使出什么手段污蔑与她。”
温清宁脸上的惊讶退去,点头赞同:“霍御史说得在理,我如果参与其中,会让修改律令一事更受阻挠,弊大于利。郡王如果需要,我可私下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