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稀里糊涂就答了句:“还要好看的……”
这下慕相玄当真展颜笑了起来。
“怎样才算好看?”
他低头凑近些,牵起嘴角端详她的神色:“我好看吗?”
越清音很难违心,晕乎乎地点了点头,又点了点头。
那夜雨长,两人坐在门槛上看了小半夜的雨。
直到月光隐约出来,越清音开始点头打瞌睡,点到他的肩上时,她感觉到发顶传来轻抚的力度,听见他似安抚似承诺的话音。
“别担心,不会让你嫁给他的。”
……
从回忆中抽身出来,越清音笃定道:“他答应过我的事情,从来没有做不到的。”
“这回我爹要我学女训,虽然蹊跷,但定然不是因为我要嫁给二皇子了。”
“那还能是什么?”乌维言百思不解。
越清音往椅背上悠哉一靠:“这不就来打听了么!”
话说着,蔓草纹缠绵的房门被推开。
二十名花枝招展的俊俏小倌,伴着大堂里喧嚣嘈杂的谈笑声、丝竹声鱼贯而入,五彩缤纷的衣摆翻卷,仿佛将山野春季搬进了房间里。
“小的们见过二位爷。”
越清音眨着杏眼,左右看一圈,又左右看一圈。
为首的紫衫小倌盈盈一笑,扭着腰肢熟络招呼道:“二位爷,今儿是听曲、看舞,还是玩些花的?”
打小不爱学汉人文化、更爱往关外草原跑、父亲但凡有点俸禄奖赏都拿去补贴军营、几乎不给他们月钱、压根没钱在内城见世面的淳朴兄妹俩安静了片刻。
乌维言迟疑着环顾四周:“玩什么花,哪有花?”
越清音犹豫地绞绞手指:“花有什么好玩的?”
紫衫小倌:“……”
“看来二位爷是第一次来,那我们可要好好招待了。”紫衫小倌娇俏俏地笑,招手让身后的小倌们一并迎客,姹紫嫣红们绕着圆桌款步过来。
越清音在营中见多了赤膊大汉,难得见这样腰肢柔软的年轻儿郎,一时间眼花缭乱,都不知道该看谁,迷迷糊糊地应着:
“好,好,都来来来……”
反倒是乌维言一个激灵,及时叫停他们凑过来的脚步:“等等!你们坐那儿就好!”
小倌们被阻隔在几个座位后,茫然无措看着兄妹俩:“这也太远了些……”
越清音正在兴头,也不满意了:“我还没看清楚呢。”
乌维言好不容易记起这是处寻欢作乐的温柔乡,连声阻止道:“等你看清楚,我就没法跟相玄交代了!”
越清音一下想起聋子少年的古怪病情,他向来不喜欢别人太接近她,只得不情不愿地挪后些身子。
“行吧……”她瞟了眼面前的桃红柳绿,难掩遗憾,“你们就坐那边吧。”
她拍拍手:“都来说说看,近来有听说过什么京城的新鲜事么,高门大户、声势浩大的那种?”
小倌们听懂了两位客人的意思。
听故事的可比听曲看舞的容易伺候多了,他们纷纷相视笑了:“那可多了!”
满屋子的俊俏儿郎围着圆桌落坐,开封香醇酒酿,眉飞色舞、绘声绘色、比手划脚地讲了起来。
越清音与乌维言起先还松闲地尝着佳酿,然而听着听着,脸色逐渐变了。
*
慕相玄飞快策马,赶在越柳营士兵的前头到达望月坊。
他随手抛下马缰给迎前的侍者,背向夜幕,大步进了楼,冷不丁被乍然辉煌光亮的灯火照得长眸微眯。
待视线焦点重新凝聚,他看清这栋三层木质建筑里的靡丽妖艳,忍不住额筋直跳。
太放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