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清音木木然坐着,才发现那道“咔嚓”声是从她的胸腔里传出的,它碎个不停,最后“哗啦”地塌成齑粉。
她终于理清楚了一切。
“哈……”
她忍不住自嘲地笑:“原来,这就是你对我说的放心,这就是你说的不会让我嫁给二皇子……”
她真该放心。
她当然该放心了,她怎么会嫁给毫无价值的二皇子呢?
原来早在去年的生辰夜,他就已经想好了!
他要将她好好地送到肃王府里,送到那个即将统领融州城与越柳营的主君手里!
怪不得,在那花楼的隔间里,他对她欲言又止,藏着满腹话语想要坦白。
他装模作样地寻求她的同意,如今圣旨颁下,尘埃落定,竟就迫不及待地来同她邀功,说她的未来夫君将是融州的主人……
融州城的主人!
怎么,他以为她会像往常那样对他高声赞颂吗?
以为她会极力称赞他为她择了明路,对他感恩戴德,从此心甘情愿地帮他吹枕边风、助他鹏程万里吗!
越清音掐着自己的膝盖,即便拢着披风也觉得手脚冰凉。
哪怕让她设想一万次,她也不会想到,卖友求荣的桥段竟能发生在他与她的身上。
她那样信任他,他却拿她送人、做礼!
“所以……那道圣旨真是你亲自求的?”
她轻描淡写地问。
慕相玄自然承认:“嗯,是我……”
越清音简直笑出声了:“好有意思啊!”
她腾然站了起来,在那尖顶屋檐上如履平地,噌噌几步往长梯走。
中途又噌噌折返,扯下披风,用力摔到慕相玄的身上。
慕相玄惊诧地睁大了眼睛。
越清音居高临下地俯视他。
她看着他熟悉万分的脸,甚至看到他忙慌中也下意识伸手,想要扶稳她,只觉得讽刺到了极点。
他该不会是担心她跌了摔了,有个好歹,他未来的主子会拿他问罪出气吧?
她冷冰冰地开口。
“你知道夫妻二人是一体的吗?”
慕相玄察觉到异样,愣着不知如何作答。
越清音冷眼睨着他:“我拿你当交心之人,你拿我当什么了?”
她扯了扯嘴角,故意要恶心他:“你拿我当主人了?”
慕相玄:“……”
少年眼神游离了瞬,立即从脸红到了脖子根。
他偷摸地想,不是,她这么大胆的吗……
那他要不要陪她玩啊……
慕相玄羞耻地揪着衣袍,半晌后,声如蚊呐道:“嗯……”
越清音:“……”
慕相玄耳际的发丝被晚风揉散。
他惦记着她解了披风,有些不放心:“高处夜凉风大,不如还是先披上……”
可话未说完,眼前的少女就愤愤然转过身,大步迈向檐边,明艳的衣裙在夜风中起伏翻飞,纤细的身子看起来摇摇欲坠。
“你想下去吗?”
他着急地起身跟上,伸手拉她:“慢些,不如我先下去接你……”
“别碰我!”越清音使劲甩开他的手,恼怒地瞪了他一眼。
慕相玄即时僵在檐上。
他好像被她扇了一巴掌。
那种从未在她身上感受过的抗拒之情,突如其来,冷不丁扇得他脸上火辣辣地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