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少年心性,烦忧琐事也是常情。
可是……内务府的新法,累及了旧人?”
胤礽一愣,没想到隆禧一语中的,旋即想起这位王叔与尚家联姻,对“管家新法”或有了解。
他正好一吐为快:
胤礽开口就带着少年人特有的理所应当和小烦恼:
“王叔明鉴。
倒也不是大事。
孤那奶公凌普在内务府当差多年,一向勤谨。
只是这新法推行后,规矩卡得太死,各处没了旧日的‘腾挪周转’,连带着打点下属、疏通关节的辛苦银子都无着落。
奶母刚刚在孤面前哭了一回,道是凌普难为无米之炊,差事办得心力交瘁。
这……新法虽好,对这些多年效力的老臣,是否也需体恤一二?”
胤礽想道,大家都这么拿一点,皇阿玛给孤挑贡品的时候还不是拣最好的给?
孤的奶公拿点‘辛苦费’怎么了?
总得让他有银子使唤得动人办事吧?
隆禧静静地听着,目光在残败的荷叶上停留片刻,又缓缓移回胤礽尚带着一丝少年稚气和不忿的脸上。
他轻轻拢了拢银狐裘衣襟,声音依旧温润,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
果然。
宠大的孩子,默认了规则下的小贪婪是正常的‘辛苦费’。
皇兄的宠爱给了他无形的保护罩,遮蔽了巨贪的危害…更没意识到,这‘辛苦费’积累起来有多骇人!
隆禧表面语重心长,循循善诱:
“殿下重情,念及旧臣劳苦,是天家仁德。
不过……”
他话锋如蜻蜓点水般微转,目光更深邃了些,
“内务府总管一职,系着的是皇兄内帑的脉门,也映照着你这位东宫储君的脸面。
您说‘辛苦银子’,这‘辛苦银子’的分量,可轻可重啊。
譬如……”
他伸出一根苍白却修长的手指,轻轻指向池边一处荷叶,
“一荷如斗盖,聚在荷叶上那一点点‘辛苦’露珠多了,荷叶尚能承受,水下的莲藕,便觉不过是寻常沾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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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殿下想过吗?
若这莲藕每日要承受三千两雪花银般的‘露珠’呢?”
他点到即止,意味深长地看着胤礽。
胤礽初听时只觉茫然,继而心头一紧:三千两?
王叔这比喻…是指凌普他?!
不可能!凌普最多也就是千儿八百的……等等!
皇阿玛推行新法前,内务府账目混乱,各处开销大得惊人…凌普真能拿到这么多?
这…这还能叫‘辛苦费’?
皇阿玛的内帑岂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