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生一个趔趄,心头剧震,脸上却不敢显露分毫:“……喏!小人明白!定办得妥帖!”
水生退下,风声簌簌又成了唯一响动。
顾云舟缓缓走到搁着凉水盆的架子旁。
修长的手指浸入冰凉的水中
——这是他多年养成的习惯,净手,亦是静心。
冰凉的触感从指尖蔓延开,迅冷却了心中那一丝因想起某个名字和某个身影乍然掀起的,那丝暴虐的、想把那份伶俐彻底揉碎的掌控欲。
指尖的微凉,让他更清晰地感受到这方寸天地间的绝对平静。
他垂眸看着水中微微荡漾的指节倒影,薄唇抿成一条平直的线。
知知…你且乖些。
顾府账房里,算珠拨动的清脆声响密集如雨。
顾云舟端坐主位,一袭鸦青色直裰衬得他面如冠玉,修长的手指正划过账本上密密麻麻的墨字。
对面须花白的老账房王先生,正手下生风。
“王先生辛苦了,”
顾云舟开口,声音温润如玉,带着恰到好处的赞许,
“这半年的账目清晰分明,各铺子营收稳中有升,先生老成持重,实乃我家柱石。”
王先生心头熨帖,拱手道:“大郎君在外奔波才叫辛苦!”
心下却是一凛:少东家这毒辣眼力,半点空子钻不得,比那莽撞表少爷强出千里远。
顾云舟微微颔,目光掠过“内宅开销”一项,指尖在“描金彩漆拔步床定金·两具”那一行停住。
“寒知妹妹与田妹妹的拔步床都定下了?”
他随口问道,语气随意得像在问今日的天气。
“是,老夫人亲自吩咐,选的上好花梨木。”王先生忙答。
顾云舟“嗯”了一声,合上账本,唇角弯起无懈可击的弧度:
“节礼单子劳您费心,午后长庚来取。我去瞧祖母。”
身影挺拔如松,消失在月洞门外。
王先生望着空门,松口气,擦了擦额角虚汗。
“啧,东家这身威压,麒麟儿名不虚传。”
算盘珠子都跟着他脚步乱颤。
正院檀香缭绕,老夫人捻着佛珠听嬷嬷碎嘴,见顾云舟进来,老脸笑成菊花:
“远哥儿回了?都安置妥当?”
“祖母安好,万事皆顺。”
顾云舟温顺落座,接过茶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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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汽氤氲,模糊了他眼底一丝狩猎般的幽光。
“王老那边账目清朗。只是…瞧见给寒知妹妹和田妹妹定了拔步床的定金?”
老夫人“唔”一声:“女儿家出门,体面是头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