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是岁岁。
&esp;&esp;他到底,让岁岁忧心费心了。
&esp;&esp;与此同时,一股热气自他心底升腾而起,遍体生温。
&esp;&esp;何其有幸,在乎他的人有很多很多。
&esp;&esp;且他毫不怀疑,太子妃呈上的这封信,许就是殿下当年预料到终有这么一日,故而未雨绸缪,想为他谋求一条生路。
&esp;&esp;殿下啊
&esp;&esp;“阿浔,你说,我今日就稍稍懒怠些,无碍吧?”
&esp;&esp;“阿浔,我瞧见奚姑娘就心生欢喜,这就叫心上人吧?”
&esp;&esp;“阿浔,你也老大不小了,该找个心上人了。”
&esp;&esp;“华夏?哈哈,阿浔你又胡诌!你一定是唬我的,对不对?”
&esp;&esp;“阿浔,我信你,我总是信你的。”
&esp;&esp;“阿浔,我能不能能不能将烨儿托付给你?”
&esp;&esp;“阿浔,如此深恩,我实在无以为报了。”
&esp;&esp;
&esp;&esp;殿下,你我之间,莫要言恩。
&esp;&esp;殿下之推心置腹、肝胆相照,已然叫我这个异世之人,于一片混沌渺然中寻到了落脚之处。
&esp;&esp;唯怨天薄待于你,又恨这人心似海叵测,叫你我兄弟阴阳两隔,再不能把酒言欢,促膝长谈。
&esp;&esp;江浔想得入了神,低垂的眉宇间盈动着悲意,忽而感觉到有人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
&esp;&esp;“先生为何在此?”
&esp;&esp;赵元烨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扬起脸看向江浔,稚意未去的眉眼里,分明已是故人的模样。
&esp;&esp;他已经刻意压低了声音,但御书房内幽静,到底还是叫殿中人都听到了。
&esp;&esp;江浔神色难掩触动,微微俯身而下,温声道:“殿下这几日可有好生温习?”
&esp;&esp;赵元烨闻言小脸一垮,委屈巴巴嘟囔道:“哪有如先生这般,一见面就问功课的。”
&esp;&esp;盛帝眼中泪意未去,此刻闻声也望了过去。
&esp;&esp;模糊的视线里,隐约瞧见一大一小立于明暗交界处,脚下夕照晕开,将二人都拢在了浓浓暖意里。
&esp;&esp;盛帝缓缓起身,张了张嘴,“稷儿”两个字于嘴边辗转迂回,良久良久,终究化作一声幽微低叹,止于唇边。
&esp;&esp;他知道的,眼前和烨儿站在一处的,是江浔。
&esp;&esp;他只是触景生情,忍不住去想,若稷儿还在,定就是眼前这幅父慈子孝的光景。
&esp;&esp;于稷儿,他无可否认,到底到底是他造的孽。
&esp;&esp;思绪走到这里,盛帝仿若被抽去了筋骨,刹那间脱了力,身形一晃,又重重跌坐了回去。
&esp;&esp;这些年,他于心底无数次告诉自己,稷儿是带着对他的满心怨念与无穷怅恨离去的。
&esp;&esp;如此畸态的自我慰藉,仿佛能让他觅得一丝解脱,亦能稍稍减轻几分负疚。
&esp;&esp;可偏偏在稷儿留下的最后一封信里,满纸满眼,全是对他这个父皇的诚挚祝祷,殷殷切切,满怀眷恋。
&esp;&esp;仿若稷儿那颗霁月般的孺慕之心,在信纸之上依旧鲜活如初。
&esp;&esp;他自欺欺人的伪装,在这一刻被撕了个粉碎。
&esp;&esp;压抑了数年的负罪、心虚、悔恨便排山倒海汹涌而来,几乎冲垮了他。
&esp;&esp;“父皇,信已呈至御前,儿臣告退。”
&esp;&esp;御书房里,响起了太子妃恭敬的声音,而后便见她冲赵元烨招了招手。
&esp;&esp;赵元烨似乎还有些不舍离去,扭头看看盛帝,又抬头看看江浔,最后还是恭声道:
&esp;&esp;“皇爷爷,孙儿告退。”
&esp;&esp;“先生,婚嫁之期过后,莫忘了来给烨儿授课。”
&esp;&esp;他这般小小声地冲江浔补了一句,这才走向自家母妃。
&esp;&esp;太子妃带着赵元烨,果真转身出了御书房。
&esp;&esp;来之前,她本欲借着书信,开口为江大人求情。
&esp;&esp;可观父皇如今心绪激荡,数次落泪,她再多嘴,便过犹不及了。
&esp;&esp;殿外余晖洋洋洒洒,太子妃只觉眼眶中一阵酸涩涌起,满心的悲意似杂草疯长,几欲撑破她的心房。
&esp;&esp;阿稷,我想,这就是你留下的绝笔信出现的最佳时机了。
&esp;&esp;希望,我没叫你失望。
&esp;&esp;而身后那人,我恨之怨之,瞧见他的眼泪,我只觉呕心与虚伪。
&esp;&esp;待到时机成熟,我总要做些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