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诸位御医,父皇圣躬究竟如何?”
&esp;&esp;御医们面面相觑,稍作停顿后,资历较深的刘太医开了口:
&esp;&esp;“回太子妃,圣上此前突发危况,牙关紧闭,痰涎阻于喉间,情形甚是危急。臣等方才已为圣上通窍,暂解窒息之险。”
&esp;&esp;“然此刻诊视圣上脉象,虚浮无力且时而中断,再观圣上面色,隐隐泛青,此象当属心脉瘀塞不通,又因盛怒攻心,致使气血逆行,紊乱难调,臣等正苦思用药之策,慎之又慎,未敢轻动。”
&esp;&esp;太子妃闻言蛾眉深锁,忧色难掩。
&esp;&esp;眼看诸人还在等她定夺,太子妃袖下双手紧攥,微微吐出一口气后,沉声道:
&esp;&esp;“本宫亦知此症棘手,然圣上龙体关乎天下,不容丝毫疏虞。望诸位殚精竭虑,速商万全之方,以解圣忧。”
&esp;&esp;御医们得了准话,当即齐声应是,鱼贯退至外殿细细商议起来。
&esp;&esp;太子妃这才走到榻边,目光看向地上满心悲戚的福顺公公,却只觉得讽刺。
&esp;&esp;这满殿的人里,唯一真正关心父皇安危的,大抵也只有眼前的福顺公公了。
&esp;&esp;“参见太子妃。”
&esp;&esp;福顺公公急忙行礼。
&esp;&esp;太子妃手指轻抬,眉梢眼角尽是悲戚之色,和声细语道:
&esp;&esp;“福公公,你侍奉父皇多年,此刻情形危急,还望你悉心管束殿内外众宫人,万不可使闲杂人等惊扰了御医。”
&esp;&esp;“父皇身边,有本宫和烨儿。”
&esp;&esp;福顺公公也是关心则乱。
&esp;&esp;这会儿回过神来,知晓圣上两度晕厥,虽众人不敢肆意妄为,然人心惶惶在所难免,稍有不慎,恐生变数。
&esp;&esp;太子妃所言极是,他当务之急乃是严诫下人,在圣上苏醒之前,莫要走漏了半点风声才好。
&esp;&esp;这般想着,福顺公公急忙起身,临出内殿之时,终是情难自抑,回首一望。
&esp;&esp;只见皇孙殿下趴伏于榻沿,太子妃待众人皆离去后,方敢背过身去,悄然以袖拭泪。
&esp;&esp;瞧见这一幕,福顺心中不由五味杂陈。
&esp;&esp;圣上贵为天子,平日里所到之处皆众人环伺,尽享尊崇。
&esp;&esp;然而此刻昏厥于榻上,人事不省,却唯余“孤儿寡母”守于榻畔。
&esp;&esp;圣上苏醒后见此情形,只怕也不免怆然伤怀,追悔莫及。
&esp;&esp;唉
&esp;&esp;福顺公公长叹一口气,却不见太子妃背对着他,望向榻上双目紧闭的天子时,眉眼间涌动着的,唯有冷意。
&esp;&esp;眼见福顺公公出去了,常跟在太子妃身旁的朱嬷嬷这才走上前来。
&esp;&esp;“娘娘。”
&esp;&esp;朱嬷嬷轻唤一声,双手紧紧交握于身前,指节泛白,目光焦灼地定在太子妃身上,双唇亦因不安而渐失血色。
&esp;&esp;此刻,殿内烛火摇曳不定,光影在墙壁上晃动,隐隐透着丝不安。
&esp;&esp;太子妃闻声回首,于那明明暗暗的烛光映照下,冲朱嬷嬷微微颔首,动作虽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然。
&esp;&esp;前朝风云变幻,波诡云谲,后宫与前朝休戚相连,自是难以安枕。
&esp;&esp;其间暗流涌动,凶险莫测,故而有些手段你可以不用,但不能不会。
&esp;&esp;尤其当初在荣亲王府跌的那个大跟头,让太子妃如芒在背,刻骨铭心。
&esp;&esp;她自此深悟,保命的东西,哪怕是“腌臜不入流”之物,也该时刻备于身旁,以防旦夕之祸。
&esp;&esp;而今日,不就用上了吗?
&esp;&esp;“烨儿,瞧瞧御医们缘何如此温吞,你皇爷爷的病可耽搁不得。”
&esp;&esp;太子妃开了口,到底不愿叫自己尚且年幼的儿子瞧见这一幕。
&esp;&esp;赵元烨闻言抬头,然而明亮的眼睛里并无惧色,唯见灵动一闪而过。
&esp;&esp;他旋即转身,佯作前去催促之态,实则意在替自家母妃望风。
&esp;&esp;二月二在周山时,他曾问母妃,父王当真是病殁的吗?
&esp;&esp;母妃当时惊慌失措地起身,眉宇间尽是愤懑与哀怨,却双唇紧闭,不肯吐露只言片语。
&esp;&esp;可如此隐忍不发的模样,反而让他隐约触摸到了背后的真相。
&esp;&esp;毕竟,能让母妃如此敢怒不敢言的,这天底下只有一人,不是吗?
&esp;&esp;赵元烨心思电转间,已毫不迟疑朝殿外走去,谁知他方转过内殿,恰与折返的福顺公公迎面相逢。
&esp;&esp;“哎呦,殿下,您怎的出来了?”
&esp;&esp;声起之时,殿内正走向太子妃的朱嬷嬷浑身一僵,面色煞白如纸。
&esp;&esp;赵元烨虽惊未乱,面上故作惶急之色,高声道:“公公,您快带我去催催那些御医,他们怎的还没来?”
&esp;&esp;嗒嗒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