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滑落至巨大巢穴的背后,薄石板林在地面上投下了狭长的阴影。虎心抖松了毛。在这里,怪物的低吼声似乎都沉寂了下来。石板之间长出的树木将庞大城市的喧嚣与吵闹隔绝在了这片绿地之外。它们的枝叶交织着分割天空,在微风中沙沙作响,风中夹带着的自然气息让他在弥漫的两脚兽气味中回忆起了森林的感觉。他想起自己曾经与鸽翅幽会的那片秘密空地,心中突然一痛。他没能在鸽翅离开森林之前赶到那里见她,她还会原谅他吗?他焦急地深吸着空气,希望能从中捕捉到引向她的踪迹。
“你是谁?”一声咆哮在夜色中响起。
虎心防备地弹出了爪子,仔细观察石板林。
一双明亮的绿色眼睛在渐暗的天光下闪烁着。一只玳瑁色的母猫正盯着他,黑色的口鼻部向前探出。还有两只公猫也出现在她左右,一只个头不高但肌肉达,有着棕黑相间的斑驳皮毛;另一只是烟灰色的长毛猫。
这三只猫缓缓地向虎心走来,他们都伏平耳朵展现出敌意。
“我是来找一只猫的。”虎心飞快地向他们解释道。一想到鸽翅可能也遇到过他们三个,他的心就猛然一抽。这些猫看起来很不欢迎他。他们会不会把鸽翅赶走了,甚至还可能弄伤过她?
玳瑁色母猫一挥尾巴,让那两只公猫停下了脚步。她走近虎心,龇出了牙齿:“你是谁?”她缓缓地重复了一遍之前的问话。
“我叫虎心。”他瞥了玳瑁色母猫身后的两脚兽集会场一眼。太阳已经落到了地平线下,集会场也笼罩在阴影之中,墙壁和尖顶都不再反光。现在的它看上去既阴沉又冷峻。“我的朋友从很远的地方旅行至此来找这座巢穴,我也走了很远的路来找她。”
玳瑁色母猫的目光中闪现出些许好奇:“你在找一只母猫?”
“她是我的伴侣。”虎心感到喉咙紧,说出这个事实重新唤醒了他心中被忽略已久的痛苦。他几乎忘了自己有多想念鸽翅。“她还怀着我的孩子。”
玳瑁色母猫歪了歪头,她竖起耳朵,眼神也不再凶狠:“她的名字叫什么?”
“鸽翅。”虎心百感交集地告诉她。他突然感到异常疲倦。
母猫扭头看向了那只棕黑相间的公猫。“蚂蚁,你回去问问有没有叫这个名字的猫在这儿。”
公猫小跑着离开了,玳瑁色母猫重新回头看向了虎心。
虎心满怀希冀地朝她眨了眨眼,看着蚂蚁消失在环绕着集会场的暗影中。
“我叫暴烈。”她告诉他,然后又冲那只烟灰色长毛公猫点了点头,“他是蛛网。”
“你们是住在这里吗?”
暴烈警惕地瞪了他一眼:“你走了多久才抵达这里?”
“好几天。”
“那你肯定很累了。”
虎心抬高下巴,无视了快要拖垮他的骨架的疲惫感:“还没累到走不动路,只要有必要,我还能继续走下去。我必须找回鸽翅。”如果他坚持追问,也许她就会告诉他鸽翅到底是否来过这里。
暴烈没有接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虎心与她对视,竭尽全力想要看懂她的绿眼睛里藏着什么信息。她是否向他隐瞒了什么?但他只看到她眼中倒映着的耀眼的两脚兽巢穴的光芒,那些亮光正在他身后次第亮起。
暮色渐深,蛛网一刻不停地改变着自己的站姿。终于,虎心在阴影中看到了些许动静。蚂蚁穿过石板林向他们跑来,他停在暴烈身边,与她耳语了几句。
虎心屏住了呼吸。
鸽翅会在这里吗?
“她说她可以见你。”暴烈简洁地告诉他,“跟我来。”
喜悦在虎心的胸中爆。“她在这儿?”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暴烈已经转身走向了两脚兽巢穴。虎心跟上了她,他的脚掌兴奋得直颤。他找到鸽翅了!鸽翅就在这里!蚂蚁和蛛网落在队伍末尾,跟着他在石板林里穿行。暴烈领着他走进了地面上的一个洞口,洞里有向下延伸的石阶,还有一堵透明的墙壁。墙壁旁的石头被取走了几块,露出一个孔隙。虎心跟着暴烈钻过墙洞,现自己来到了一块平台上,而他下方就是一个巨大的方形洞穴。他紧张地四下打量:“两脚兽会到这里来吗?”
“从前会,但它们已经不再下来了。”暴烈在石台上停下了脚步。
洞穴的四壁都很光滑,它一定是由两脚兽挖掘出来的。暮光透过几块位于墙壁高处的透明石板洒进洞穴,为他们提供了光照。一堆堆两脚兽的杂物散布在洞穴的墙边。他很难相信鸽翅——一名武士——竟然会选择在这样的地方安家落脚。
她怎么就这么坚信那个梦境是与我们的孩子有关的噩兆?
他百思不得其解。
他看到一只猫穿过了下方的暗影,还有另一只从光洁而宽敞的地面上走过。
“鸽翅在哪儿呢?”他挤到了暴烈的前面。
“再等等。”她推开挡路的虎心,跳到了下方的一个木头平台上,然后又从那里跳到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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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着她离开,蛛网和蚂蚁也从他身边挤过,跟着暴烈跳了下去。
我一刻也不想再等了!
“鸽翅!”他的喊声在黑暗中回荡。
“嘘!”暴烈警告地瞪了他一眼,“这里还有很多生病的猫,他们最不需要的就是听你吵吵闹闹。”她用力一弹尾巴,示意他也下去。虎心跳到她刚才落脚的木头平台上,它在他脚下晃动起来,他连忙跳向地面。地面平坦而冰凉,但沾染着浓烈的两脚兽气息。当他跟着暴烈向前走时,他感觉掌垫下黏糊糊的,就像每走一步都需要把爪子从地上拔起来一样。
蛛网和蚂蚁仍走在他两侧,他们在行进时落脚无声。
在路过一个由无毛的毛皮状物搭成的窝铺时,虎心闻到了病猫的气味。一只独眼的虎斑猫靠在窝边,为另一只无力地躺在窝里的母猫梳理她散异味的暗淡皮毛。另一只母猫叼着一团软绵绵的东西走向了凸出墙壁表面的空心小棍,有水滴从那里滴落到地板上。她将软垫放在小棍下,然后后退半步,等待它吸收水分。暴烈顺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她在为虚弱得没法靠近滴水管的猫取水。”
“你们都在那里喝水吗?”虎心看了看滴水管周围气味刺鼻的潮湿区域。
“没有生病的猫去外面喝水,其他的猫靠滴水管喝水。”暴烈理所当然地回答。
另一个窝铺进入了虎心的视线,他看到一只猫在替另一只舔舐脚掌。在昏暗中很难看得清晰,但他闻到了鲜血与药草的气味。“他是巫医吗?”
“巫医是什么?”暴烈看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