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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纠结（第1页）

暴烈提防地盯着迷雾。灰毛母猫在她面前站定，她们的鼻尖之间只有一个口鼻宽的距离。金枪鱼和黑鲈在两侧护卫着迷雾，条纹和另外六只流浪猫一起站在她的身后。

“你知不知道，这下我们可能永远无法回到大集会上拾荒了？”暴烈厉声怒骂，“下次两脚兽一定会仔细提防我们。”

“我们当然还能再去。”迷雾吸了吸鼻子，“两脚兽的记性和鸟一样差，在我们逃走之后，它们绝对记不住我们长什么样子。”

“你不该试图偷窃虎心的兔子。”暴烈告诉她，“要是你自己拾自己的荒，我们本来都能带更多的残羹回家。”

迷雾看向了守护者脚边的猎物堆：“但我们现在还有机会带食物回去。”她舔了舔嘴唇。

暴烈的颈毛竖了起来：“这是我们抓到的猎物，堂堂正正、问心无愧。我们要把食物带给营地里的猫。”

迷雾歪了歪头，她的伙伴在她身后呈扇形散开包围了过来：“可是它们看起来实在是很好吃啊。”

“如果你不找碴打架，我们就能收集到更多。”暴烈弹出了爪子。

虎心的心中涌起了希望。

这下暴烈能意识到即使是城市猫也应该为守护自己的东西而战了吗？

他看了看迷雾的粗野帮派，又看了看守护者一方的猫。暴烈他们在数量上不及对手，这些猫还能想起他当初传授的那些战斗技巧吗？疑虑刺痛了他的皮毛。如果战斗爆，肯定会有猫负伤，同时他们还可能失去从两脚兽那儿偷来的全部猎物。也许有理有据地谈判能够让他们避免争斗。他走到两支猫群之间，先看了暴烈一眼，然后又转向迷雾：“既然两脚兽的记性那么差，”他问她，“那你何不自己回去寻找残羹呢？我相信你肯定能找到比这些还好吃的猎物。再说了，”他扫了迷雾的同伙们一眼，“这点儿猎物也不够你们所有猫填肚子的啊。”

迷雾眯起了眼：“凭什么不是你们交出残羹，然后回去重新找吃的呢？”

“别做梦了。”虎心意外地听到了暴烈的怒斥。玳瑁色的母猫奓开了毛：“为什么你非欺负我们不可？我们什么时候招惹过你？”

迷雾差点儿笑出声来：“你们何必招惹我呀？我们只是一群又冷又饿的可怜猫罢了，我们需要食物，还有温暖的住所。”

“我说过了，你可以在集会场的旁边做窝。”暴烈厉声回答，“这还不够满足你吗？为什么你不能让我们好好过日子？”

“我也说过了，”迷雾告诉她，“我们是被狐狸从上一个家里赶出来的。那片藏在一堆破两脚兽巢穴中间的荒芜灌木可是个好地方，遮风挡雨的隐蔽处不少，猎物也特别多。可惜现在它被狐狸给占啦，所以我们非得找个新地方安家不可。”

不安在虎心的皮毛下蠕动。如果放任她这样下去，迷雾会不会在偷窃守护者的猎物之余觊觎他们的家？他瞪着母流浪猫，抖松了毛，好让自己显得更魁梧。“我是一名武士。”他低吼道，“通过战斗来从我们嘴里夺取猎物绝对不会像你想得那么简单。我为你们痛失家园感到遗憾，但这是一座大城市，你们很可能还有机会在其他地方找到安居之所。”他弹出利爪，看向刚才在她鼻子上留下的爪痕，“就在刚才，我独自和你们三个打了一场，你们甚至没在我身上留下一道疤。我早就教过这些猫如何才能像武士一样战斗了。”

迷雾和金枪鱼对视了一眼。虎心看到他们眼含顾虑，暗暗松了口气。他抓住来之不易的优势向他们逼近：“如果你们这么想打，那就来吧。”他狠狠一挥尾巴，“但是这事儿没完。别忘了，是你自己选择把窝搭在我们的巢穴旁边的。我可以向你保证，只要你今天敢碰我们的猎物，你们就再也别想回到窝里睡上半个安稳觉了。”他龇出牙齿，鼻息直接喷到了迷雾的脸上。

她退缩了。“好吧。”她咆哮了一声，“我们这就去搜集比这些破烂好得多的猎物。”她一甩尾巴离开了他们。

金枪鱼恶狠狠地盯着虎心看了一会儿，转身跟上了迷雾。黑鲈也龇了龇牙。但她那些皮毛脏乱的伙伴最终还是依次跟着她离开了。

虎心转身看向暴烈：“你现在明白为什么所有猫都需要边界了吗？”

暴烈的颈毛立即竖了起来：“不是所有猫都以成为武士为最终梦想！我们是医者，不是战士，在你们两个到来之前，我们一直都有办法维持和平的生活。不是所有的矛盾都必须用爪子来解决！”她叼起她的那一大片肉离开了，蛛网、蚂蚁、手套和捣蛋鬼也都在拾起猎物跟上她时避开了虎心的目光。

在你们两个到来之前，我们一直都有办法维持和平的生活。

虎心愤怒地伸缩着爪子。

在我到来之前，你们又用不着对付迷雾这样的猫！

暴烈怎么会如此短视？她难道不明白，在面对迷雾时越是忍让，那只母猫就越放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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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愿意成为武士。”炽焰的叫声让虎心很是惊讶。

他朝这只努力挺胸抬头的小公猫眨了眨眼：“原来我不是唯一一只这样想的猫，这真是太好了。”

鸽翅又向虎心的身边凑了凑。他们并排躺在窝里，肚子里装满了松鸡。三只幼崽正绕着木头平台的细长腿你追我赶。“你们今天外出时没有遇到什么别的事情吗？”

“我已经把今天生的所有事都告诉你了。”虎心给她讲述了守护者与迷雾的帮派的冲突，但他没有提及在他脏腑深处盘踞的忧虑。城市里的猫不受任何守则的约束。他不想让孩子们在这样的环境下成长，养成类似的思考习惯。

集会场大巢穴之外的天色暗了下来，夜幕降临了。墙壁上透明的部分在其余两脚兽巢穴出的橙色光芒中反射着微光。

“虎心！”小影伸出爪子爬到了父亲的后背上，“可以让我骑一次‘翻’吗？”

“我也要骑！”小扑跳到了她的兄弟身边。

小光也努力爬了上来：“还有我！”

虎心在他们的小爪子的戳刺下倒抽了一口凉气。“这不叫骑‘翻’。”他纠正孩子们，“正确的读音是骑‘獾’。”他站起身来稍微晃了晃，吓得幼崽们紧张地尖叫起来，然后他开始跺着脚在反光的地面上走来走去。

“獾是什么东西？”小光问他。

“我给你们讲过的。”虎心停下脚步让他们缓了缓，然后突然摇摇晃晃地向前跑去。幼崽们又一次高声尖叫起来，他们的小爪子抓得更紧了。“獾是一种住在森林周围的、巨大的、黑白相间的动物，它们长着一张大嘴和一双亮晶晶的小圆眼睛，被獾抓走的小猫会被它们吃掉！”“那你怎么没有被獾吃掉？”小扑问他。“因为我从来不会被獾抓住。”虎心告诉她。“你有没有被獾追过？”小扑继续问道。“我还和獾打过一次呢。”虎心回答。“你和獾打过架？”小影的惊呼声吹动了他的耳毛。“当时我的身边还有两只同族猫。”虎心解释道，“三名武士围攻一只獾，但獾还是差一点儿就赢了！”“你们最后是怎么打赢的啊？”小光屏住呼吸紧张地问。虎心转了个急弯，幼崽们欢快地叫喊着把爪子又往他的皮毛里伸了伸。“我得用上我学过的所有最厉害的格斗技巧，”他告诉他们，“而且我的族猫也和我并肩作战。獾看到我们三个在它面前站成一横排，就吓得哭着鼻子逃跑了。”“你把獾吓跑啦？！”小光拽着他的毛欢呼起来。“那你一定是史上最厉害的武士！”小扑也大叫着。小影从虎心背上滑了下来，他小跑着回到了鸽翅身边。“我们将来是不是也要和獾打架？”他问鸽翅。鸽翅慈爱地用鼻子碰了碰他的耳朵，告诉他：“也许吧，但只要还有族猫与你们并肩战斗，你们就是安全的。”虎心用力一抖肩膀，把小光和小扑也抖了下去。小扑还拽着他的皮毛不肯松爪：“别停，继续走嘛！”“现在已经很晚了。”虎心坚决地回答，“你们该睡觉去了。”“但是我还想听獾的故事！”小光抗议道。鸽翅站起身来，用鼻子把棕色的虎斑小猫推回窝里：“只要你们现在就去睡觉，我们明天就给你们讲老鹰的故事。”“老鹰是什么？”小光在窝边停下脚步，让小影和小扑先爬了进去。“老鹰是一种鸟，长着像爪子一样又大又尖的喙。”鸽翅回答。小光从窝铺外沿上跳下，回到她的同窝手足身边：“听起来很恐怖！”“是啊。”鸽翅把他们安顿进柔软的无毛皮料中间，然后走向了虎心。她在他身旁坐下，而他开始趴下身来清洗自己的脚掌。“这样真是太好了，我们既能在一起，又不会被族群指指点点。”她心不在焉地嘟囔道。虎心停下了梳洗的动作。她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个？难道鸽翅觉得这个地方比族群更好？她用鼻子拱了拱他的肩膀：“这是实话嘛，对吧？”他转头看着她的蓝眼睛，试图读懂她的情绪。她是不是想说她突然改变了主意？她想永远留在城市里吗？“大概吧。”他喃喃地回答。“偷偷摸摸地约会总是让我感觉不太舒服。”她转过头，看着在昏暗的巢穴中四下走动的守护者们。塔尖正在新来的两只病猫的窝铺之间踱步，暴烈在梳洗胸口的毛，蚂蚁和蛛网还在啃他们偷回来的一根肉骨头，而捣蛋鬼和手套在清理牙缝里的鱼刺。炽焰已经躺在他的窝里睡着了，今天白天的惊险经历肯定让他筋疲力尽。虎心注视着鸽翅。难道她在思考在这里永久定居后的生活是什么样子的吗？“等我们回家的时候，”他突兀地答道，“我们不用像之前那样偷偷摸摸地碰面。我们可以对族群保持诚实，我们唯一要做的就是尽快定好该回哪个族群抚养我们的孩子。”“我想那肯定只能是影族了。”鸽翅叹了口气，“我不能强求你放弃成为影族族长的机会。”“但也可能那样的机会已经不复存在了。”虎心第一次想到了他的影族副族长之位早已被顶替的可能性，这念头让他难过不已。但毕竟是他先抛弃了他们。鸽翅吸了吸鼻子：“还有谁能领导影族呢？你也说了，在你离开之前，你的族猫甚至主动恳求你去当族长。你一定还有机会。”虎心紧张地看着她。她的目光依然投向守护者的巢穴。她在考验他吗？她是否期待他能说出放弃机会之类的话？她转过头，对上了他的目光：“我知道那机会对你而言有多重要。我只想让你生活得快乐。”“所以你要加入影族？”希望在虎心的心中升腾。“我想是吧。”她的语气不算很坚定，“只要影族还存在于森林里，而且让我加入……”虎心的心揪紧了。森林很黑，很暗。他突然想起了小影的话，这让他战栗起来。够了！他无论在哪儿都能寻见预言的影子，而现在它们甚至渗透进了幼崽的话语中。鸽翅还在继续说着：“但我们现在还不需要担心太多。还是等到幼崽们长大到足以踏上旅途的年纪再纠结吧。”那一天什么时候才能到来？他没有勇气问出这个问题，但他有预感：踏上旅途的日子已经不远了。鸽翅被她对孩子们的爱包裹得太深，也许她已经忘了回家对他们而言有多重要。现在她可能满脑子都是如何保证他们的安全。他向他们的窝铺看了一眼，孩子们这会儿已经安静了下来，他们一定都沉入了梦乡。也许鸽翅是对的。他爱鸽翅、小光、小扑和小影，这份爱将他的心胀得痛。他确实应该优先考虑孩子们的利益。可是，把他们带回族群、让他们在武士中间长大，不也和保护他们的安危同等重要吗？如果无法成为武士，迎接他们的将是怎样的命运？身旁鸽翅的呼吸渐渐变得深沉起来，虎心知道她已经打起了瞌睡。他向伴侣的身边靠了靠。一切都会顺利的。他已经找回了鸽翅和他们的孩子，总有一天，他也将找回他的族群。他抬起头，看向洞穴上方的一块透明墙面，希望能透过刺目的两脚兽巢穴的光芒寻得一缕星光。然而，一团影子从墙外闪了过去。虎心僵住了。有张脸正趴在那儿向巢穴里窥探。他认出了那只猫的大耳朵和尖窄的口鼻。迷雾。她在偷窥守护者的生活。恐惧在他的腹中震颤着。她在谋划她的下一步行动吗？她一直都在密切关注着守护者们在集会场下为自己搭造的温馨家园吗？我必须得阻止她。虎心明白，无论他和鸽翅会不会告别这个地方，他都必须保证守护者们不会再受迷雾和她的同伙们的威胁。他看着迷雾的剪影沿着一串透明墙面移动，脑海中思绪万千。他该怎么把她从这里赶走？一个点子跳了出来。也许他们不需要直接把她赶走。只要他能想办法解决掉占据她原来的家的狐狸，迷雾应该就会乐意回到那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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