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点心的太监刚离开永和宫,瑶珈就带着春桃往御花园去了。刘嬷嬷本想跟着,却被她按住:“嬷嬷留在宫里吧,我就去转一圈,很快回来。”她需要点独处的时间,理清太后生辰宴后纷乱的思绪。
御花园的秋意比储秀宫浓些。绛红色的枫叶落了满地,踩上去沙沙作响,像踩着碎金。远处的堆秀山被爬山虎染成了墨绿色,山顶的御景亭在云雾里若隐若现,檐角的铜铃被风吹得叮当作响。
瑶珈沿着碎石路慢慢走,手里把玩着太后赏的翡翠簪子。簪头的牡丹被摩挲得愈温润,冰凉的玉质透过指尖,让她纷乱的心绪稍稍平复。
“姐姐也喜欢这里的秋色?”
一个温润的男声突然在身后响起,惊得瑶珈手里的簪子差点掉在地上。她猛地回头,只见一位身着宝蓝色常服的年轻男子站在枫树下,腰间系着玉带,面容俊朗,眉眼间带着几分熟悉的温和。
是十三阿哥胤祥。
瑶珈连忙屈膝行礼:“臣妾参见十三阿哥。”她上次在康熙的万寿宴上远远见过一次,印象里这位阿哥总是沉默地站在人群后,不像其他皇子那般张扬。
胤祥连忙侧身避开:“常在不必多礼。这里不是正殿,不用守那些虚礼。”他的目光落在她手中的翡翠簪上,笑道,“这簪子很配姐姐。”
“是太后赏赐的。”瑶珈下意识地将簪子往袖中藏了藏,脸颊有些烫。在这深宫里,除了康熙,她还是第一次和年轻男子这么近地说话。
胤祥像是没察觉她的局促,指着旁边的石凳:“坐下说吧。看姐姐的样子,像是有心事。”
瑶珈犹豫了一下,还是依言坐下。秋阳透过枫叶的缝隙洒下来,在他宝蓝色的常服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竟让那略显严肃的眉眼柔和了几分。
“只是觉得这秋景虽美,却透着些萧瑟。”瑶珈望着满地红叶,轻声道。
“萧瑟也是一种美。”胤祥捡起片枫叶,放在掌心细细端详,“就像这枫叶,落了才能化作春泥,滋养来年的新绿。”
这话让瑶珈心头一动。她想起自己穿越后的种种,不就像这落叶吗?看似凋零,或许也是新生的开始。
“阿哥说得是,是臣妾浅薄了。”
胤祥笑了笑:“姐姐不必妄自菲薄。上次太后生辰,姐姐画的《春耕图》,连皇阿玛都赞不绝口呢。”
瑶珈有些惊讶:“阿哥也知道?”
“那天我恰好在慈宁宫外候旨,听到太后和皇阿玛夸奖。”他顿了顿,忽然压低声音,“家父弹劾漕运总督的事,姐姐想必也听说了?”
瑶珈握着帕子的手猛地收紧。她没想到胤祥会突然提起这个,更没想到他会用“家父”而非“完颜尚书”,这亲昵的称呼里,藏着难以言说的意味。
“臣妾不懂朝政。”她避开他的目光,语气恢复了惯常的疏离。
胤祥却像是没听见,继续道:“漕运总督是八阿哥的人,家父这一举动,怕是会引来不少麻烦。姐姐在宫里,要多加小心。”
这话像道惊雷,在瑶珈耳边炸响。她猛地抬头,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里。那里面没有玩笑,只有真切的担忧。
“阿哥为何要告诉臣妾这些?”
胤祥看着她,忽然笑了,眼底的温和里多了些别的东西:“或许是因为……姐姐和那些只知争风吃醋的女子不同吧。”他站起身,拍了拍衣摆上的落叶,“时辰不早了,我该回去了。姐姐也早些回宫吧,天凉。”
说完,他转身离去,宝蓝色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枫树林尽头,只留下一串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瑶珈坐在石凳上,手里还捏着那片胤祥放下的枫叶。叶尖已经泛红,脉络清晰得像张网,将她困在原地。
十三阿哥的话是什么意思?提醒她父亲的处境?还是在暗示八阿哥会报复?更重要的是,他为何要冒险告诉她这些?
“常在,起风了,咱们回去吧。”春桃的声音带着担忧,她刚才远远站着,虽听不清具体谈话,却看得出那位阿哥的神情不一般。
瑶珈点点头,起身时才现双腿已经麻。她下意识地摸向袖中的翡翠簪,冰凉的玉质让她清醒了几分——刚才的偶遇,绝不是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