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治站起来,忍无可忍地出门去了。
风雅轻轻地松了口气。他仍然不喜欢和太宰治共处一屋。
他站起身,很随意地走向了盥洗室,步伐轻快,和前几日小心翼翼的模样完全不一样。至于管家女仆之类的监视,他已经完全不在意了。
可能是豪宅的特性,就连盥洗室也相当大,充斥着一股高攀不上的风格。风雅最近很放飞自己的思维,他的大脑有时候转得比想象得要快,然后他就可以从中捕捉到自己过去的习惯——他必然没有什么钱。
风雅打开柜子。
前几天他说自己喜欢柠檬味儿的清洁剂,闹着让人换上了这个气味。而这款清洁剂……他记得和另一种混合的话,会立刻产生剧毒的气体。
自杀。
风雅深呼吸。
他需要摸清楚,太宰治对他的底线。
……
醒过来的时候,是在医院。
睁不开眼,口干,疲惫,反胃。
动不了。
是拘束服。
风雅闭着眼。他其实并不害怕医院,但他需要自己表现出来对医院的恐惧,刻意给自己留出一个弱点,太宰治便会拿着这一点威胁他。就是被束缚着实在难受,拘束服和被捆绑的感觉不太一样,身体紧紧地被包裹住,几乎每个关节都动弹不得,呼吸也有些困难,手脚和胳膊都被固定成了一种奇怪的姿势,整个人仰面朝天。
“醒了?”
太宰治的声音。
“不说话,我也知道你已经醒了。”椅子挪动的声音,“为什么忽然做出这种事。”
“好奇。”
风雅发觉自己声音很哑:“我还以为你很讨厌我超出你的控制,怎么还把我救回来了?”
“别太过分了。”太宰治拧开一瓶水,清亮的液体倒出来几滴。风雅这会儿完全没有行动能力,连喝水都要靠别人帮忙。偏偏太宰治只是晃晃水瓶,并没有要喂的意思。“我完全可以把你变成没有任何行动能力的废人,如果你想要这样的话。”
这是明晃晃的威胁。
风雅反而很高兴:“你没有这样做。而且你为什么不继续让我失忆呢?是因为尝试了几次抹去我的记忆,发现没有办法达成你的目的,所以不再尝试了吗?”
太宰治不置可否。
水瓶倾斜,几滴清水落在风雅脸上,然后是唇畔。风雅现在能自由活动的大概也就嘴皮子了。他看水滴溅落,下意识闭了一下眼睛,口腔愈发干渴,只是不愿意做出什么妥协的姿态。
“这是你自己选择的。”太宰治给风雅戴上眼罩,“希望你不要后悔。”
剥夺了视线。
显然这家医院完全在太宰治的控制中,否则不应该这样虐待病人。风雅仍然有些口渴,失去了视觉之后,最开始,听觉和嗅觉是被加强的,没过多久,他就开始分不清自己听见闻到的东西,到底是他的幻觉,还是真实存在。
略微的,有些渴望被触碰。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他听到了声音。
这是他第四次听到了脚步声,风雅起初没在意,但冷冰冰的管子抵上了唇,扩开两瓣唇肉,压着舌面强行塞进喉口,直到越过气管的位置,探入食道。打成肉糜的食物灌了进去。灌食很快就结束了,他没忍住咳出声,换来的却只有湿巾在脸上擦拭了几下,没有人说话,甚至听不到对方的呼吸。
气氛诡异得不行。
风雅只好想点高兴的事,比如说,至少没有用上鼻饲。
脚步离开的声音。
糟糕的生活似乎才刚开始。有进食,就有排泄,显然,排泄也在被控制的范围内进行。风雅从来没有体会过这种事,可现在对太宰治服软,他肯定是不愿意的。
最恐怖的还不是被控制的生活,有人过来至少证明他的感官还没出错,他还活着。绝大部分时候,风雅都泡在一阵漫长到无限的空白里面,无聊吞噬着所有的理智和情感,有时候他会无端冒出一股恐慌,有时候是绝望,但更多时候,是近乎麻木的痛苦。
时间被拉得很长。
风雅能感觉到这仍然是一种对他心理的折磨,仿佛太宰治有什么特殊爱好,偏要看他被玩弄到某种程度。
他只好开始思考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来抵抗无聊的侵袭。
那时候冒出来的记忆更加清晰了。他确定自己见过其他的太宰治,并且可能发生过一些……神奇的关系。至少每一个都是。对于那部分的记忆,风雅不敢思考太多,毕竟这会儿他还在被拘束衣绑着,要是想着想着,发生了一些奇妙的反应,他大概是无论如何都洗不清自己的变态身份了。
其实他都不敢回忆电击那会儿的事。
脑中的声音,是那些太宰治的其中一个吧。
他被叫做一号,那么一定还有其他的编号。也许他记忆里的那些人就是其他的编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