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他们知道,继续打下去,恐怕会出人命。张安哪怕死,也要拉几个垫背的。
&esp;&esp;几个小混混放下狠话溜了。张安的脑袋缝了七八针,伤口附近的头发都剃了,丑得惨不忍睹。
&esp;&esp;张宁边给他擦药边骂他不要命,不长脑子。张安龇牙咧嘴地回:“贱命一条,不值几钱。脑袋被砸破了,脑水恐怕所剩无几。”
&esp;&esp;“就你贫!”张宁又气又想笑,更多的是后怕。
&esp;&esp;“小树。”张安叫他的小名,“我不会离开你的。”
&esp;&esp;话题转换地莫名其妙,张宁把碘酒盖上,棉签丢到垃圾桶里。问他:“刘老师和你说了什么?”
&esp;&esp;刘老师说他争取到了资助名额,可是只批一个。他会继续跟进,尝试申请。现在他们之中有一个可以免去食宿费住校学习。
&esp;&esp;张安知道自己不是读书那块料,在老师的帮助下他们已经免去了学费和书本费,已经让老师很费心了。他就跟老师说让张宁住校学习。最后他深深朝刘老师鞠躬,说了感谢。刘老师拍拍他的肩膀,没说什么。
&esp;&esp;张安从来不会瞒着张宁,一五一十地说了。
&esp;&esp;张宁看着他久久没说话。
&esp;&esp;后来,张安高中没读完就出来挣钱,张宁头脑一热要一起,被他骂了回去。那是张安第一次看到张宁哭。他们从小一起在孤儿院长大,小名都是院长妈妈取的大山小树。他的小树从来没有在他面前掉过眼泪,唯独要分开的那次。
&esp;&esp;想到这里,张安温柔地抚摸过张宁的眉眼,从他的额头吻到鼻尖,又吻住他的嘴巴。
&esp;&esp;张宁的手指cha进张安的发间,摸着那道始终倔强留着痕迹的疤痕,动情地回吻他。
&esp;&esp;“小树。”张安贴着张宁的嘴唇喊他,“我的小树。”
&esp;&esp;现在他在运输队跑车,张宁在母校当校医。他们还住在院长妈妈的旧房子里,每个月给院长妈妈悄悄送房租费——院长妈妈不要,他们只能偷偷放在她的包里,院长妈妈现在记性不好,总是会忘记自己放了多少钱在包里。闲下来他们就回孤儿院看院长妈妈,给小朋友们带礼物。日子正慢慢好起来。
&esp;&esp;比起他在大冬天夜里独自在公共电话亭给张宁说新年快乐的时候,已经好了很多很多了。
&esp;&esp;终于结束的时候,张安收拾干净双方,然后倒了一杯热水给张宁。
&esp;&esp;张宁喝了半杯水,剩下的水张安一口气喝了,把杯子放回桌上。
&esp;&esp;过几天寒假结束张宁就要上班了。张安把他搂在怀里,给两人盖上被子,在心里盘算这趟跑远途赚了不少,加上之前两人存的钱,他可以在学校附近租一个小铺子卖早餐。
&esp;&esp;他结结实实一口亲在张宁额头上,把他紧紧抱在怀里,嘴里畅想着他们的未来:“以后咱们就再也不分开。”
&esp;&esp;张宁蹭着他的侧颈,舒服得有点犯困,迷迷糊糊地笑着回应:“大山和小树再也不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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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黄澄澄的太阳半挂在山巅,然后被灰扑扑的云彩挡住,枯黄的山上不知何时起了风,夹带着几片雪花落了下来。
&esp;&esp;路边经常停车的荒地里停了一辆皮卡车,八组轮胎还散发着摩擦的热气,车厢里的货物已经清空。
&esp;&esp;驾驶室的后座中间放了一张固定的小桌子,桌上放着眼镜盒,还放了两杯水,一杯还剩一半,一杯满满的。桌子持续地晃动着,随着晃动,水洒出来不少,已经在桌面上铺出了一摊。
&esp;&esp;突然,一直修长的手扣在桌子边上,像受不住力似的,指尖用力地扣紧了边缘。桌子更加剧烈地摇动起来,洒出更多的水。那手也被桌上的水沾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