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卿岚似是在认真思考,一侧宣阳自是明白其话中书籍究竟是何物,不由得沉默了一瞬,小声嘀咕道,“太傅大人您若敢送那些书过去,他日就等着云安姐姐到您门前骂您吧……”
“嗐,她那性子再骂又能骂得多难听?”颜卿岚静静笑道,“她呀,别让叶景策把我的府邸拆了,其他一切都好说……”
笑语声渐落,栖在枝头的鸟雀被惊飞,煽动着翅膀向被飞去,苍茫大地,营帐连绵,其上红彤彤一片,似是喜事将至。
大营内,士兵们嬉闹成一片,皆是缩在树下远远地望着营内走动的女娘。营中女子素来少见,这次因着叶景策婚期将至,洛子羡特请了不少女子来营中装点,女娘们捧着红绸穿梭于营内,引得不少将士为此驻足,直看着发呆。
“诶,这么算,咱们是不是也算参加将军的婚礼了,也算是宾客?”
“那肯定啊,这军中摆宴三日,你我连宴席都吃了,自然算宾客。”
“嘶,这么说我也算将军和郡主的座上宾了?还挺有面儿,对了,你们最近可见着将军了?”
“没有……不过可以问问生龙和活虎,他们俩一定知道将军的行踪。”
“那生龙活虎呢?”
“对啊!生龙活虎呢?”
……
喧哗声散开,一处草垛后,生龙和活虎并肩蹲着,目光落至不远处的帐上,齐齐叹了口气。
“活虎,你说咱家少爷这毛病是不是改不了了?以前翻墙,现在翻窗子,怎么就不愿意走正门呢?”
“当然是正门咱家少爷进不去啊。”活虎幽幽道,“自打那日五道峡之战胜利后,郡主就鲜少出门,虽说这女子临出嫁前不外出走动也是常事,但郡主未免太不爱走动了,咱家少爷那性子,郡主不出门找他,他自然巴巴的凑上去,但那群姨婆哪会让少爷坏了礼数,提前见着郡主的红妆啊,故而咱家少爷也只有翻窗溜进去这一条路。”
“可少爷是大名鼎鼎的小将军啊,天天跟采花贼似的偷偷进自己夫人的营帐,未免有点……”生龙欲言又止,活虎顺嘴接下,“未免有点没出息。”
“啧,这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你明白就成了,怎么还往外说啊。”
“那我下次憋心里?”
“不然呢?毕竟是自家的少爷,咱俩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少笑话他一点吧。”
话落,两人对视一眼,齐齐叹了口气,随后看向不远处沈银粟的营帐。
帐内,女子齐聚在一起,手中胭脂水粉,首饰衣裙应有尽有,高矮胖瘦地围作一团,对着中间的女子递次询问。
“郡主,您看看着个胭脂的颜色您喜欢吗?要不再红些?红得喜庆,您也衬得起。”
“郡主,还是浅些吧,她拿的那胭脂未免太红了,跟吃了死孩子似的,看着都妖,您这身份,咱们还是端庄些好。”
……
女子们七嘴八舌地说着,沈银粟被吵得头大,余光瞥向一侧的衣柜,秀美微蹙,忙同几个女子敷衍道:“都成都成,你们定,你们有经验,我哪个都可以。”
“这可不成啊郡主!这可是您的婚礼,怎么能随便选呢?您要是现在选不出来,那咱们先选衣物?你觉得是配这个黑金云纹腰带好,还是更喜欢银丝的那个?”
“或者您先选首饰也成,我们备了翡翠的,珍珠也显得贵气,或者镶玉的那个您也瞧瞧?”
……
话语声在耳边不断萦绕着,沈银粟被围在中间,只觉眼花缭乱,眼见着自己要被架起来换衣,沈银粟的眼神抑制不住地向着柜子的方向望去,犹豫一瞬,开口喝道:“你们都先出去,我自己换就成!”
“这衣物繁琐……您当真不用草民们……”
“当真不用!”女娘们话音未落,沈银粟斩钉截铁地摇摇头,余下女娘们面面相觑一瞬,半晌,俯身道,“那草民们去外头候着,郡主若需服侍,便可随时唤我们。”
“好好好,你们快出去吧。”沈银粟连连点头,眼见着女娘们都走出营帐,微微松了口气,转身快步向柜门处走去,伸手打开柜门,只见叶景策急不可待的跳了出来。
“真是的,她们怎么这么慢?我都要被这柜子闷死了!”叶景策不满地嘀咕着,沈银粟见状忍不住想笑,“谁让你非要往衣柜里躲了?”
“不躲的话,那些姨娘们瞧见了我在你屋内,又要唠叨我了。”叶景策叉腰忿忿道,“粟粟,你便说谁家这新郎官当成我这幅样子,过来瞧自己的夫人还要躲在衣柜里,跟那见不得人的男宠一般。”
“男宠可不见得,谁家男宠像你似的天天翻窗子啊,人家都是百依百顺,温柔听话,你这样的啊,多半是个人人喊打的采花贼!”沈银粟笑着反击了句,察觉到叶景策的手慢慢摸上自己的腰,身子顿时一颤,抓住他的手道,“青天白日的,你少起坏心思。”
“粟粟,你想什么呢?这大白天的,我自然安分守己。”叶景策弯眼笑起来,环抱住沈银粟,将下颚抵在她的肩头,无辜道,“你不是和我说你腰疼嘛,我是想给你揉一揉腰。”
“你!”沈银粟咬牙,“我腰为什么疼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还敢跟我提?叶景策,你年纪轻轻就纵欲,不懂节制,小心老了……”
“老了怎样?”叶景策歪过头,一双含笑的眼睛眨了又眨,满是纯良地看着沈银粟,干净又澄澈。
“老了……老了……就……”沈银粟被看得有些羞赧,脸颊微微红了一瞬,觉得自己这话说得有些羞耻,张了张口,刚想着如何圆回来,便见面前男子低下头,轻轻亲了亲她,笑着回道,“夫人,老了也不会怎样的,你放心吧。”
“你你你你!你不许说话,我听不懂你什么意思!”沈银粟通红着脸骂了一句,叶景策低笑出声,目光落在沈银粟的唇上,眼睫颤了颤,“好,我不说话,可是夫人啊,你唇脂掉了,这我总要提醒一句吧。”
唇脂掉了?沈银粟闻言愣了愣,抬手摸上自己的唇,又看了看叶景策的嘴,微微抿唇,伸手推了推那人的肩。
“说着荤话讨我嫌,这会儿又吃了我新抹的唇脂肪,阿策,你再这样,下次我连窗户都不给你开!”
“你好狠心啊粟粟。”叶景策故作难过地低了低眉,索性这唇脂已经掉了,便伸手慢慢摸索着她的唇瓣,见沈银粟微微偏过头去,盯着她有些发红的耳朵笑了笑,俯首宽慰道,“既然着唇脂已经掉了,不如我还你一个新的?”
“新的?”沈银粟下意识重复了句,侧首疑惑地看向叶景策,不等再说些什么,便被他拦腰抱起,放置于梳妆台前。
“阿策,你这是做什么?”
“自然是还你唇脂啊。”叶景策垂了垂眼,盯着面前的胭脂盒辨别了几眼,便抬手拿起其中一个,依着女子的手法仔细地点了点,小心地落在沈银粟的唇上。
朱唇微张,沈银粟略有些紧张地攥了攥手掌,垂眼看去,男子俯身在她面前半蹲着,一双眼静静盯着她,长睫偶有颤动,每每落下,便遮住了他眼中映着她的模样。
“阿策,你……你怎么还会为女子涂唇脂?”
“自然是会的,只是我要是说出来缘由,你是要和我生气的。”叶景策抬眸,故意挑衅地望了沈银粟一眼,后者一双杏眼愣怔一瞬,随后微微眯起,抿唇躲过他点上来的指尖。
“难不成你还给别家女子涂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