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姐姐偷偷跟我说,她有个同乡在长春宫当差,跟那位姐姐同住一间,听说她胳膊上都是伤。”
“小阮娘娘身边的宫人也不是好人,就那个素雪,也偷偷打骂她,还不允许旁的扫洗宫女帮她,那日子过得实在没有指望。”
啪的一声,姜云冉不小心捏碎了手里的桂圆壳。
莺歌疑惑抬头,难得看到姜云冉冷了脸。
这些时日,无论她什么时候碰到姜云冉,姜云冉都是笑意盈盈的模样,从未见她同谁生气。
就连责罚过她的小阮娘娘,姜云冉都没说过一句不好。
但此刻,姜云冉的脸上仿佛要结冰一般。
她生起气来,浑身气势惊人,让人不寒而栗。
莺歌莫名抖了一下。
“姜娘子?”
姜云冉浅浅呼了口气,她重新摊开手,在一堆碎壳里跳出桂圆肉,塞进了莺歌口中。
下一刻,她重新露出笑容。
“无事,我就是听不得有人欺负人。”
这些其实都是秘密。
红袖和甄姑姑知道阮含珍不好相与,因为当初调职,阮含珍虽然帮了忙,转头就要工钱。
而莺歌,她的消息渠道庞杂,同乡和同为慈养堂出身的宫人们,都可以算作她的亲人。
所以她能知道旁人不知的阴私。
在外人面前,在宫里其他人的传闻里,阮含珍依旧是平易近人,温和有礼,才学出众的才女娘娘。
姜云冉只听了第一句,就明白莺歌说的是谁。
是青黛。
青黛不比红袖,她为人单纯,不懂那些弯弯绕绕,当时佩兰要赶走红袖的时候,肯定已经做过了选择。
若是连青黛也一起赶走,就有些说不过去了,尚宫局肯定要安排新人。
他们要办的是抄家灭族的大罪,如何敢让新人进入棠梨阁,因此青黛就被留下来。
当时形式紧急,姜云冉没办法做到面面俱到,只能尽量保住她跟钱小多的命,之后再慢慢筹谋。
但她没有想到,阮含珍居然这样下作。
一个无依无靠的宫女也要这样磋磨,除了能心里畅快,没有任何好处。
在成事之前,吃过的苦,受过的罚,姜云冉都一笑而过,从不放在心上。
成大事者总要付出。
但若是欺辱到她身边人头上,姜云冉就忍不了了。
思及此,姜云冉深吸口气,心里已经下了决心。
伤了青黛的每一下,她定要阮含珍加倍偿还。
莺歌不知姜云冉已经想了这么多事,她只是感叹:“那位姐姐好可怜,因为大阮娘娘的事情,她降为扫洗宫女,无处可去,如今吃了苦也只能自己忍着,没人能为她出头。”
“我之前没见过大阮娘娘,却听说她待身边宫人极好,怎能想到一母同胞,竟然天差地别。”
姜云冉却笑了。
“千人千面,跟出身无关。”
莺歌愣了一下,说:“也是。”
姜云冉没有多问,她把剩下的一小把桂圆都给了莺歌,让她不要贪嘴,一天只吃三颗,就自去忙了。
最近织造局非常忙碌。
眼看就到中秋,各宫娘娘都在置办新衣,就连之前被徐德妃责备过的崔宁嫔也送来了新缎子,要做满绣的马面裙绣面。
这种绣面好做也不好做。
好做的是不用剪裁,量尺,做出一整件衣衫,难做的是绣工精细,不容错误。
制作时间同一套衫裙几乎是一样的。
崔宁嫔倒也不急着要,只说八月末之前呈上便可,姜云冉就做得慢条斯理,看起来特别认真,实际上没有任何进展。
她正有一搭没一搭做刺绣,就听到莺歌的嗓音。
“姐姐,你是哪一宫的宫人,可有事?”
姜云冉好奇抬头,就看到了熟悉却又陌生的面容。
拘谨站在门边的,居然是青黛。
同三月前那一日相比,青黛低眉顺眼,人也消瘦不少,她眉宇间少了天真稚气,多了几分忧愁。
这种忧愁,反而让她看起来稳重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