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日的大雪,就是对方最好的机会。
此刻,望月宫东配殿沉默蔓延,姜云冉和慕容昭仪静默无声,只安静等待钱医正的医治结果。
想到卫美人惨白脸色,众人心中都是沉甸甸的,生不起半分寻到人的喜悦。
慕容昭仪的目光下落,就看到姜云冉染了雪的鹿皮短靴。
若非真的关心卫美人,她也不会在冷风天气出门,沾染进这事端里来。
姜云冉本就生得比旁人白皙,此刻更如同冰凌一般晶莹剔透,她紧紧抿着嘴,眉眼间尽是担忧。
这姜美人虽不算太过熟悉,也并非认识数年的旧友,但她身上的沉稳和清澈的眼眸,都让慕容昭仪莫名放心。
思及此,慕容昭仪毫不迟疑,她直接起身,道:“姜妹妹,今日有劳你,帮忙照看一下卫妹妹。”
“银坠是我望月宫的宫人,她失踪,我必要上禀,务必把人寻到。”
慕容昭仪满脸坚定:“我会同贵妃娘娘禀报,允你晚回听雪宫,你安心便是。”
这是要亲自去一趟临芳宫。
姜云冉站起身,一瞬不瞬盯着慕容昭仪坚定的眉眼。
她也同样没有迟疑:“娘娘放心便是。”
直到此刻,慕容昭仪才略微放松下来。
她最后看了一眼紧闭的碧纱橱,转身大步流星离开,不带半分迟疑。
等她离开,纽姑姑又让宫人送来热水,让姜云冉洗手净面。
“有劳姑姑了。”
纽姑姑叹了口气,她第一次露出难过的神色。
“银坠那姑娘可是个好的,可惜了。”
她的声音很低,生怕卫美人听到,再病倒不起。
姜云冉也跟着叹了口气。
一刻,两刻,姜云冉只觉得等了很久,久到整个长信宫都陷入静谧之中,钱医正才沉着脸从寝殿踏出。
纽姑姑忙给她搬了椅子,又送了热茶。
“大人,如何?”
钱医正有些意外此刻只有姜云冉等在明间,倒也不迟疑,她在宫中侍奉多年,最是知道如何禀报。
“卫美人娘娘本来身体有所好转,但身骨单薄,底子太弱,臣看过岑医正开的药方,用药略微有些重。”
姜云冉颔首:“所以卫美人其实并未彻底康复,只是因为药效所致?”
同聪明人说话,就是这样痛快。
钱医正道:“正是如此,卫娘娘的身子骨到底不比寻常人,今日卫美人吹风受冻,是为大忌,使寒邪入体,肺腑重伤……”
这词听起来就让人心里发紧。
姜云冉同钱医正打过交道,知道她很能定得住心神,就连她身体不适,无法有孕,钱医正都没表现出沉痛和无措。
但此刻,姜云冉明显看到她眉眼下垂。
显然,卫美人的情况不容乐观。
姜云冉紧紧攥着手里的手炉,目光一瞬不瞬落在钱医正身上,就连呼吸几乎都要停滞。
“姜娘娘、纽姑姑,臣就实话实说了。”
“卫娘娘生来便体弱,心力不足,肺腑皆弱,若是普通人家,大抵不能及双十年华,但卫家养得仔细,又肯耗费财力用药,以至于卫娘娘得以入宫,入宫这些年,有太医和名贵药材蕴养,卫娘娘的身体病症稍有缓解,不过……”
“不过无论如何,她都无法活过而立之年。”
姜云冉愣住了。
她没想到,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卫新竹的性命就已经有了刻度。
即便有全天下最好的大夫,有数不清的名贵药材,可她那四处漏风的身体,也无法支撑她走到最后。
姜云冉声音很轻:“她自己知晓吗?”
钱医正顿了顿,她道:“臣不是娘娘的主治大夫,并不清楚她是否知晓,但臣经手病人不知凡几,大凡久病,皆能成医。”
所以,即便太医不同卫新竹说,她自己也能猜到。
姜云冉终于明白,她今日为何不管不顾,执意出宫寻人。
或许对于她来说,活到明天跟活到明年,没有任何区别。
这个破败的身体,让她一生都困于闺阁之中,哪怕有再大的抱负和愿景,都无法实现。
钱医正继续道:“原本岑医正的重药,虽然会缩短卫美人的寿命,却可以让娘娘在之后的岁月舒适一些,对于此,娘娘大抵也是有数的。”
“可今日风邪入体,把娘娘的身体摧垮了,”钱医正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碧纱橱,最终还是咬牙道,“对于现在的卫娘娘来说,她的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
姜云冉心中一紧,她后退两步,终于还是承受不住,坐在了椅子上。
就连纽姑姑都难以置信:“怎么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