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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思弦推开实验室的防爆门时,天边刚泛起鱼肚白。
她摘下护目镜,眼下是常年熬夜留下的青黑,嘴角却带着掩不住的喜色。
“成功了!”年轻的助手冲进来,手里挥舞着数据记录本,“燃烧室压力稳定在300个大气压,比预期高出20%!”
实验室里爆发出一阵欢呼。几个研究员激动地拥抱在一起,有人甚至红了眼眶。
姜思弦静静地看着显示屏上那条完美的曲线,指尖轻轻触碰着屏幕上跳动的数。
这是她带领团队奋战七百多个昼夜的成果。
“姜总师,部里来电。”通讯员小跑过来,“首长要亲自给您授衔。”
白炽灯下,姜思弦的白大褂领口别着崭新的职称牌。
高级研究员,项目总设计师。
在灯光下泛着淡淡的金属光泽。
军区医院的走廊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
姜思弦捧着刚摘的沙枣花走进病房时,监护仪发出规律的“滴滴”声。
林卫国教授躺在病床上,胸腔的起伏几乎微不可察。
“老师,数据出来了。”她轻声说,将鲜花插进床头的玻璃瓶,“我们成功了。”
老人浑浊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
他颤抖着指向床头柜,干裂的嘴唇蠕动着却说不出话。
姜思弦会意,从抽屉里取出一个牛皮纸包裹的笔记本。
“给……你……”林卫国艰难地挤出两个字,枯枝般的手指在纸面上摩挲。
泛黄的扉页上写着《高能推进剂研究手札——林卫国》。
姜思弦突然跪倒在病床前。
她的眼泪决堤而出,打湿了老人青筋凸起的手背。
“傻孩子……”林卫国吃力地抬起手,像当年在实验室初遇时那样揉了揉她的短发。
监护仪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
医护人员冲进来时,姜思弦还保持着跪姿,怀里紧紧抱着那本笔记。
窗外,一枚试验火箭正划破长空,在湛蓝的天幕上留下一道雪白的轨迹。
军事法庭的宣判书在阳光下白得刺眼。
霍铭生站在被告席上,肩章已被摘下,曾经笔挺的军装皱巴巴地挂在消瘦的身躯上。
“撤销原职,降为少校,调往喀喇昆仑哨所。”审判长的法槌重重落下。
旁听席上的姜梦浅突然咯咯笑起来,声音像指甲刮过玻璃。
她穿着不合身的旧裙子,脸上涂着斑驳的胭脂,俨然还是十年前那个娇纵的大小姐模样。
如果忽略她眼中癫狂的光芒的话。
“活该!”她冲上来揪住霍铭生的衣领,“我告诉你!我为你坐了十年牢!你别想甩开我!”
法警将她拖开时,她尖利的指甲甚至在霍铭生脖子上留下几道血痕。
霍铭生木然地站着,目光落在法庭角落的一则新闻简报上。
某新型火箭发动机突破关键技术,总设计师姜思弦获特别贡献奖。
照片里的女子短发利落,眼神沉静如深潭。
暴雪夜,哨所的铁皮屋顶被风吹得哗啦作响。
霍铭生裹着军大衣,就着煤油灯擦拭着那枚怀表。
门外突然传来咚咚”的砸门声,伴随着女人歇斯底里的尖叫。
“铭生哥!她来了!姜思弦来索命了!”
霍铭生闭了闭眼。这已经是本月第三次了。
姜梦浅和她的父母像幽灵般追到边疆,在他每一个驻防地附近租房子。
十年牢狱生活彻底摧毁了姜梦浅的神智,她总说看见姜思弦穿着白大褂在窗外飘。
“霍少校,要不我……”年轻的哨兵欲言又止。
“不必了。”霍铭生打开怀表,明天我会打申请调往别处。
怀表里藏着一张泛黄的照片。
十七岁的姜思弦站在北大校门前,笑容比身后的阳光还耀眼。
窗外,姜梦浅的哭嚎渐渐被风雪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