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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罢,褚益夺门而去。
谢绾秋看着楚惊鸿苍白如纸的脸,那不断涌出的血色几乎要将她的理智吞噬。
他转向一旁吓得瑟瑟发抖的弟子,声音是从未有过的狠厉:“门主到底怎么了?他都这副模样了,还有什么好隐瞒的?!”
那弟子声音哆哆嗦嗦:“回禀少主,当年……您为了沈长风执意违抗门规……”
“门主为了平息门中骚乱,那999记蚀骨鞭,他……他生生为您受了800记!”
“轰”的一声,谢绾秋脑中似有惊雷炸开。
她只记得,当初她是如何在鞭笞下痛不欲生,最后生生晕死过去。
她一直以为,那999鞭是她自己扛下来的……
原来根本不是,而是楚惊鸿替她受了那撕心裂骨的痛!
她一把扯开楚惊鸿胸前的衣襟。
入目的,是纵横交错,狰狞可怖的鞭痕,从胸膛和脊背一直蔓延到肩颈。
泪水毫无征兆地汹涌而出,模糊了她的视线。
光是只受了199记蚀骨鞭,这三年她的身体都伤及根本、每况愈下,一到冬日便旧疾复发,疼得整夜整夜无法入睡……
她不敢想象,承受800鞭的楚惊鸿,这几年遭受的痛苦是她的多少倍!
谢绾秋猛地抱住楚惊鸿,声泪俱下嘶吼:“楚惊鸿!你为什么这么傻?那是我该受的!是我该受的……”
“你为什么要替我受苦……为什么?!”
楚惊鸿虚弱地笑了笑,咳出一口血,费力抬起颤抖的手,替她拭去眼角的泪。
“别哭……”他声音轻飘飘的,好似随时都会散在风里:“绾秋,你知道的,从小我就见不得你哭……你一哭,我便束手无策……”
话音未落,他眼中的光芒骤然黯淡下去,手无力垂落,整个人软倒在谢绾秋怀中,失去了意识。
雨夜的寒气仿佛凝固在墨影门的内室。
谢绾秋颤抖着手,将楚惊鸿小心翼翼地安置在内室柔软的床榻上。
他苍白的脸颊毫无血色,那触目惊心的血迹染红了她胸前的衣襟,也灼痛了她的眼。
几乎在她安顿好楚惊鸿的瞬间,一个身着青灰色布袍,背着药箱的老者便在弟子们的引领下匆匆而至。
此人正是墨影门中地位尊崇的巫医玄木,一手医术出神入化。
“谢少主。”玄木先对谢绾秋略一颔首,目光便凝重地落在楚惊鸿毫无血色地脸上,随即转向一旁脸色铁青的褚益。
“褚少主,您当年将我从鬼谷山请来时,门主的伤势……”
“玄木先生,惊鸿他……他现在怎么样?”
谢绾秋不等他说完,已然站起身来抢先发问。
玄木捻着花白的胡须,声音低沉凝重:“谢少主,实不相瞒,当年我初见门主,他浑身鞭伤深可见骨,血肉模糊,气息微弱得仿佛随时都会断绝。”
“彼时,即便老朽行医数十载,也以为他……回天乏术了。”
谢绾秋闻言,只觉心口被人狠狠揪住,那般的痛,她感同身受。
“是褚少主,”玄木看向褚益,眼中闪过一丝敬佩:“他孤身一人,冒死闯入冰封雪覆的蓬莱仙山,与守护圣莲的雪狼群鏖战三日三夜,九死一生,才将那株能吊命续脉的圣莲带了回来。”
“硬生生将门主,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谢绾秋听得心头一寸寸往下沉。
她看向褚益,这个平日里总是与她针锋相对的男人,此刻却只看到他紧绷的下颌和通红的眼眶。
泪水,再一次不受控制地汹涌而出。
原来,她错爱沈长风的代价,竟是楚惊鸿用命替她偿还了大半!
那些她自以为是挺过来的苦难,在他们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这条让她回头的生路,是楚惊鸿和褚益用血肉为她铺就的……
她转向褚益,声音哽咽:“褚益,谢谢你。”
褚益别过脸,语气依旧冲得很,声音粗犷,仿佛压抑着巨大的情绪。
“谢我做什么!我只求你谢少主,从今往后好好待在门主身边,别再任性妄为,让他为你操碎了心,我和门主就都谢天谢地了!”
谢绾秋知道他一向是刀子嘴豆腐心,可此刻听着他带着怨气的话,心中还是酸涩难当。
“你放心,我以后再也不会离开墨影门。”
她用力抹去脸上的泪痕,目光坚定地看向床上昏迷不醒的楚惊鸿,一字一句道:“也再也不会离开门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