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上,公主殿下去见了陆执安。她手下的丫鬟,向裕王府送去了明日拜访的帖子。”
一道沉声,在堂内缓缓响起,“知道了,继续盯着。”
“昌宁,你果然不出我所料。”
第49章第49章
八月初七,灵台山。
古樟森然,晨露未晞。
自裕王府到灵台山,路途并不远。一路上,草木清气混着香火味扑面而来。
“公主,我们到了。”揽月的声音在耳侧响起。在她的搀扶之下,姜采盈踩着脚凳下了马车,抬眼望去,寺庙的黄墙黑瓦掩在岚雾间,飞檐下铜铃轻晃。
远处,还有零落的僧人在台阶上洒扫。
他们来得有些早了。
“施主,请随我来。”一位小沙弥的僧袍双手合十,走到了他们面前。姜采盈有些意外,“小师父,您知道我的来意?”
小沙弥眼睑低垂,并未说话,只是讳莫如深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再重复一遍,“请。”
姜采盈与揽月相视一眼,徐徐跟上。昨夜一场下雨洒下,这白阶上湿苔尚且隐现。
山雾漫过朱漆斑驳的槛窗,揽月小声说道,“公主,听说这灵台山的佛祖很灵,我们要不要也去求上一签?”
姜采盈笑而不语,“我只相信,事在人为。”
小沙弥将她二人领至寺庙的后院,院落门口有一颗参天古树,树枝郁郁葱葱,亭亭如盖。
他在一间屋子前站立,“施主,您要找的人就在里面。”姜采盈心中觉得有些奇怪,却只是道:“多谢师父。”
随着门打开,两个褪色的蒲团静静地被放置在正中央的石砖地板上,香案积着厚厚香灰,几缕残烟在光束中浮动。
迈进门槛,却丝毫不见人影。姜采盈轻轻唤了一声,“辛夫人?”
无人应。
“许是,还没来吧。”揽月说着看了看外头,此时估摸着还是辰时。
在静静等待中,姜采盈百无聊赖。
寺庙的钟声敲了一下又一下,终于窗柩外头人影绰绰,有轻缓的脚步声靠近
门一推开,“公主!”
辛夫人语含啜泣,“公主!老身……老身万死,无颜立于公主面前啊!”
她说着就要跪下,姜采盈急上前去扶住她手臂,温言道:“辛夫人,何至于此?快起来说话。”
辛夫人却执拗地不肯起身,肩膀剧烈颤抖,“家门不幸,出了那悖逆狂徒。我那前夫刘实秋还有他那不成器的弟弟竟举真州之兵,拥戴那淮西逆侯,在汝城竖起反旗了!”
她猛地抬起头,神情羞愧,悲声难抑,“公主待我恩重如山,老身虽已与那刘氏罪人和离,断绝往来,然血脉相连他终究曾是我夫君……他们兄弟悖逆朝廷,行此大逆不道之事,祸乱一方,老身…”
采盈搀扶辛夫人的手微微一僵,眼底却已凝起锐利的审视。
“辛夫人言重了。前尘旧事,夫人既已与刘氏和离,便不必再为他人之过苛责己身。”
姜采盈指尖不着痕迹地滑过辛夫人粗糙的衣袖,话锋一转,声音压低几分,“到底,出了何事?”
辛夫人闻言,哭声稍歇,脸瞬间煞白。
姜采盈言辞恳切,目光灼灼地盯着她,“您前日托人递来的字条墨迹未干,言犹在耳。何以今日夫人所言所行,与那字条之意判若云泥?”
“有人在威胁你,对么?”
见她不说话,姜采盈内心冷然,“是卫衡?”
辛夫人身体猛地一颤,眼神不住往旁边瞥去。
昨夜记忆闪回
简陋的卧房内,烛火摇曳。
突然“砰”地一声巨响,两名身着夜行衣、气息冰冷的黑衣人破开门扉。她被吓了一跳,只见一人被五花大绑地推搡而入,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呜咽。
“刘实秋?你怎会”
许久未见的人突然出现在陵都城,竟是被堵着嘴,五花大绑,脸上布满青紫,眼中尽是恐惧和哀求。
辛夫人眼神警惕,望向门扉处展露的衣角,卫衡眼神阴沉地迈过门槛。
她的脸也渐渐沉了下去。
“前几日,府君二话不说将老身囚禁于此,如今这般又是何意啊?”华辛的双手在袖中攥紧,神态却保持了一贯的从容恭敬。
卫衡的声音毫无温度,“刘维在真州举兵,与淮西侯李慕沆瀣一气,意图谋反,想必夫人也有所耳闻。”
辛夫人闻言却冷笑一声,神态倨傲,“府君说笑了,分明是淮西侯李慕假传圣旨,刘维只是奉命行事。”
起码直到昨夜之前,她都是这么认为的。刘维生性怯弱,断不可能做出违逆谋反之事。
再加上,卫衡又趁公主失踪未归之际二话不说将她软禁起来,是何居心?
不过是怕当年之事败露,才想要杀刘维灭口,恐怕等风浪平息连她也难逃一死。如此狼子野心,她纵是死,也不忍心公主还蒙在鼓里。
于是,她几经辗转,送出了那张纸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