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开在鱼丸厂外边的烧烤摊,几乎是那一片厂子地摊中第二受欢迎的。
第一名是一块一个的烤生蚝,金拂晓曾经去生蚝养殖基地打过工,看到这玩意就恶心。
“不喜欢。”
蓬湖想了想问:“花螺?”
金拂晓看了她一眼,“你忽然提这个做什么?”
不知道蓬湖脑子过了一圈什么猜测,有些难过地问金拂晓,“芙芙不喜欢海里的东西吗?”
金拂晓完全没把蓬湖是海里的妖怪联系在一起,她怀疑蓬湖是猫科或者犬科的,毕竟以前她也喜欢在鱼缸里养东西,习性也算吻合。
“我想告诉你我的真实……”
既然都不是人了,深受电视剧荼毒金拂晓反而比之前好接受许多,默认蓬湖本体的大致范围,金拂晓摆手,“不要说。”
“万一灰飞烟灭了我上哪里说理去。”
都遇见非人类了,金拂晓也没有幻想过自己有超能力。
她只想遮掩,或许能瞒过上苍,延长和蓬湖在一起的时间。
电视里不是说这样的非人类不能太有名,那是不是多和蓬湖上节目曝光,增加知名度,上天也会考虑这个问题呢。
金拂晓是在渔村长大的,渔民们靠海吃海,出海前永远要拜一拜神明。
离她们渔村不远的岛屿上还有巨型观音像,小时候金拂晓帮家里干活,看飞机飞过。
金昙问她,姐,你说坐上飞机是不是能看见那座神像什么样啊?
金拂晓说坐飞机好贵的,我们还是努力读书,争取以后赚大钱,你别看了,搭把手。
当时金拂晓没想过父母不让她继续读下去了,也没想到她和金昙后来各奔东西,依然都赚到了大钱,却不是以她以为的方式。
这或许也是一种天意弄人。
神明的保佑都有条件,也要挑拣。
譬如不保佑金拂晓能顺利读完书,却保佑她在那样的明月夜里顺利逃走。
那天无风无雨,海浪声声送她离开故乡,当时金拂晓想,我要拥有完全属于我的东西。
看不见的神像藏在她的心里,她默念好多遍:娘娘,求求你了。
她现在的结果是神明保佑吗?
金拂晓不敢保证,她只知道她不能失去蓬湖,哪怕代价是她失去多年的积累。
公司的职位、账户的余额、数不过来的投资不动产。
好奇怪,行业内的贫贱夫妻那么多,最后各玩各的。
穷的时候想要金钱无数,觉得白首同心一定能走到终点。结果还是分道扬镳,前辈在饭局上和金拂晓传授这方面的经验,说女人还是要对自己好一点,无论你和男人结婚还是和女人结婚,到头来都一样。
一定要把东西牢牢攥在手上。
金拂晓不觉得那是男女的问题,是人的问题。
结果蓬湖不是人,这简直是最大的笑话。
但无论蓬湖是什么,金拂晓都明白,即便失去一切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她依然怀念和蓬湖在一起的时候,一点点积累的过程。
世人大多看结果,她却想要和一个延长无限的过程。
现在「过程中的」蓬湖来了,金拂晓还是希望她能留下来。
陪我到老,到死,我闭上眼最后看到的,必须是你。
看过金拂晓之前综艺的网友中,有一部分人视她为榜样。喜欢她呈现在大众面前的模样,无限精力和决策力,似乎永远不会疲劳,哪怕外貌不是主流的漂亮,不白不瘦,也一样美丽。
但这样的金拂晓看着太完美了,她偶尔听居慈心念评论都会笑。
小孩子的憧憬很可爱,某些人的分析追捧也很可怕,似乎完美的女人才值得被爱,被尊敬。
光环之下,她的暴脾气都成了钱、权、地位包裹下可以任性的象征。
那算什么权力,只是另一种暴力,缩小范围,又让人陷入「不能有缺憾」的牢笼。
在这样的深夜,蓬湖站在她身边捏饭团,海苔上印着拂晓时光四个字,金拂晓笑了笑,喊了声蓬湖的名字。
“蓬湖。”
蓬湖低着头,思考变成泡沫和灰飞烟灭是不是一个意思。
她户口本上的文化程度是戴不逾贿赂老海龟的,实际上她和周七一样,应该都是:从未上过学。
“做完便当就做吧。”
要做也要爱才能留下非人类,金拂晓甘之如饴。
她的直觉告诉她,蓬湖背后还有另一个难以企及的世界。
如果她不把握这次机会,恐怕余生都不会靠蓬湖这么近了。
文盲水母某些地方倒是很有悟性,她嗯了一声,又往自己嘴里塞了一片海苔,“有海盐的颗粒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