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把事业上的不如意,全部怪到家人身上,什么事都是我们没做好,怪爷爷挡了你的路,怪我僭越超过你……可这些这都是我们的错么?”
“为什么我们要生活在你无穷无尽的冷暴力中?”
现场鸦雀无声,众人面面相觑。
穆增宪面色发白,指着穆真,已然说不出话。
还是那位族叔,刚才成功斥责过穆真姐弟,自以为坐稳长辈的位置,这时又想跳出来表现表现。
他趁势教训穆真。
“真真,看看你是什么态度,怎么敢跟长辈大呼小叫,以前还觉得你挺乖巧,现在翅膀硬了是吧。”
“你父亲的成就,可能不如你爷爷,但轮得到你评价么,你真以为自己——”
穆真凌厉眼神扫过去,对方讪讪地闭了嘴。
点到为止,是穆真的风格,这时她应该转身就走了,忽然想起李哲南说过的一句话——都他妈是好脸给多了。
她应该学李哲南,敢于翻脸。
穆真语气淡淡,接上对方那句“你真以为自己”。
“你真以为自己是我的长辈么,你做一辈子,不过是个初级研究员,如果不是大家沾亲带故,我坐的桌子,有你的位置么。”
族叔被驳得跳脚,“我们这样的书香门第,怎么养出你这种孩子,穆真不要太张狂。”
“请叫我穆教授,穆真的名字也不是你能叫的。记住了么。”
穆真拉着母亲,头也不回推门出去。
留下现场所有人的错愕哗然。
“当女儿的这么拆父亲的台……”
“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不像话……”
大家窃窃私语,甚至有人想拉穆真回来理论,可有人刚要往出追,一道黑影堵住门口。
穆理以他185的个头,形成身体上的压制。
“挨骂不过瘾,还想挨揍是不是……我看谁敢去拦我姐?!”
——
穆真带着母亲没走远,直接在楼上酒店开了个房间,稍作休息。
她其实还好,骂也骂了,怒也怒了,有种毒素都发出的轻快感。
倒是母亲沈惠珍,心灵受到重创,坐在床边,一遍一遍地抹眼泪。
穆真一贯理性,不太会劝人,所以只能在一旁递纸巾,等到母亲情绪平复,穆理也找过来。
穆真不放心,问穆理:“爸的寿宴怎么样了?”
“闹成这样,当然是原地解散了。”穆理望了望母亲,“妈你怎么样?”
沈惠珍眼神发直,“你们父亲一辈子汲汲营营,都赶不上自己女儿与生俱来的才华,所以只能嫉妒……”
穆真:“妈,别说这些了。”
沈惠珍摇摇头:“妈知道你的苦心,为了讨爸爸高兴,你还要故意准备几个题目请教他,其实你早都知道答案,就为了保护他的自尊心,那时候你那么小,就学会藏拙……妈都知道。”
穆真低头不语。
母亲都能看出来的事,父亲未必不知道,只是他把女儿为爱退让的行为,理解成了他作为父亲应得的权力,安心享用到今天。
刚刚穆真爆出心底实话,反而令穆增宪勃然大怒,诧异女儿怎么变了。
其实是他叫家人攒够失望,大家终于不陪他演戏了。
沈惠珍一声叹息,心疼女儿,也同样的心疼儿子。
“你姐姐还有天赋,你爸爸能多看她一眼,穆理你连天赋都没有,从小到大,在家里完全活成一个小透明。”
“穆理,你比你姐还可怜。”
穆理有点绷不住,可能是想到自己成长一路,丰沛的感情说来就说,竟然和沈惠珍一起抱头痛哭。
要说姐弟两个随了谁,穆理最像沈惠珍,从外貌到个性,属于傻白甜的类型。
穆真和他们不一样,清冷理智,像足了穆家人。
在别人哭的时候,穆真一如既往在想方案。
“……今天都是我不好,在爸的寿宴上闹了一场,搞得你们也不能收场,要不然,我一会儿回去跟我爸道个歉,看看这件事怎么解决……”
“不用你道歉。”沈惠珍抬头,挂着泪痕的脸,这一次难得地坚定,“我准备和你爸离婚了。”
——
沈惠珍提出离婚,穆增宪那边立刻就同意了。
少年夫妻相伴几十年,丈夫这么绝情,这令做妻子的沈慧珍十分难过,偶尔想起来都会哭一场的程度。
穆真不放心母亲一个人住酒店,就把她接回自己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