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条疤痕却比他身上其他伤疤更为粗粝,蜿蜒盘踞在他肌肤上,泛着淡淡的浅白。
指尖不受控制地抚上那道伤痕,娮娮心头蓦地一紧。
这伤疤看着有些年头,边缘处还能摸到凹凸不平的纹路,想必当年定是深可见骨。
一股莫名的酸涩在胸口蔓延,她不由轻轻蹙眉。
头顶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嬴政仍在沉睡。
娮娮却突然想起昨夜,他也是用这双布满伤痕的手臂将自己牢牢禁锢在身下…
耳尖顿时烧了起来,她慌忙收回手指,却被他无意识收紧的手臂又往怀里带了带。
她的手,她的唇,她的身。
每一处,都没能逃过他的侵占。
他的手,他的唇,他的身。
每一处,都将她据为己有,在她身上留下了淡红的暧昧痕迹。
脸颊腾地烧了起来,娮娮下意识往前挪了挪身子,想拉开些距离,却被腰间骤然收紧的手臂猛地拽回。
嬴政掌心灼热的温度烙在她腰际,她柔软的曲线严丝合缝地嵌进他的轮廓。
娮娮甚至能清晰感受到他胸膛的起伏,以及某个逐渐苏醒的炽热存在。
他修长的手指在她小腹不紧不慢地画着圈,每一下轻抚都惹得她脊背发麻,心跳快得几乎要冲破胸腔。
“母后醒了?”他尾音懒散,带着未醒的倦意,晨嗓像是砂纸,娮娮甚至能听到他喉结滚动时的水声和声带微微震颤的嗡鸣。
她点点头,回道:“嗯,母后醒了。”
身后的他却不说话了,只一动不动搂着她。
娮娮悄悄回头瞄了一眼,才发现他又闭眼睡着了。
“政儿不去上早朝吗?”娮娮问他,她记得他之前都是天蒙蒙亮时便赶去上早朝的。
“今日不上朝,午后去军械府库巡查。”他回,接着又是一阵沉默。
娮娮便不再多问,也闭上眼想补个回笼觉,昨夜被他折腾到深夜,她大。腿内。侧到现在都还隐隐泛着疼。
趁他睡着,娮娮把手伸。进被子里想检查那处,不曾想,本落在他腰上的那只大手却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寡人待会儿为母后涂药。”
他竟然猜出了她的意图。
也不知是谁的体温过烫,娮娮觉得自己要原地蒸发了。
空气中浮动着昨夜未散的暖香,混着肌肤相贴的温热气息,丝丝缕缕缠绕在呼吸间-
午后,咸阳宫北侧军械府库,嬴政携一众朝臣来此巡查,还把娮娮也一同带了过来。
府库大门缓缓开启,沉重的青铜枢轴发出低沉的闷响。
甫一踏入,扑面而来的是铁器与桐油混合的冷冽气息,森然肃杀。
库内光线幽暗,两侧陈列的兵器架上,戈矛如林,寒芒烁烁。铁甲层层叠放,冷光凛冽。弩机、箭簇、战车配件,皆按制式分列,森然有序。
嬴政眸光沉冷,指尖抚过一柄长剑的刃口,锋锐的触感令他眼底掠过一丝满意。
“大王。”吕不韦上前一步,“新铸的万石强弩已悉数入库,射程较旧制再增五十步。”
嬴政微微颔首,目光扫向库房深处堆积如山的箭矢,沉声道:“三军箭簇储备有多少?”
李斯立刻趋前应答:“足供百万之师连战三月。”
嬴政忽然冷笑一声:“六国皆言我秦人好战,却不知,”他指尖重重叩在身旁一架弩机上,“若无此物,何来天下归一?”
群臣屏息,库内一时寂然,唯闻火把燃烧的噼啪声。
吕不韦扫了眼李斯,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不满,却还是笑道:“大王,天下归一谈何容易?我大秦兵器储备虽多,可若想统一六国,这些还远远不够,远远不够。”
“是吗?”嬴政嘴角也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仲父说的是。”
话音未落,一旁忽然传来金铁碰撞的铮鸣,成蟜正好奇地调试兵器,众人随即看过去。
他拿起一把青铜剑,问道:“王兄,这剑上怎么还刻了字?”他凑近细细端详,缓缓念道:“五、年,相、邦、吕、不、韦、造。”
吕不韦闻言,唇角微扬,拂袖上前,他姿态从容,目光扫过众臣,俨然以摄政之尊自居。
“公子有所不知。”他声音温润,却隐含威压,“此乃物勒工名之制,凡国之重器,必刻监造者、主官及工匠之名,以明职责,严考其功。”他指尖点过剑上的铭文,“相邦吕不韦造,即本相总领监制,诏事图乃主事之官,工寅则为铸器之人。若兵器有瑕,可依名问责。”
他语气里透着几分自矜,仿佛这刻在兵器上的姓氏,亦是他权倾朝野的烙印。
众臣纷纷颔首低声附和,无不赞叹相邦治国有方。
然却无人察觉,静立一旁的嬴政,唇角却浮起一丝极淡的冷笑。
那笑意未达眼底,像薄刃上的寒光,一闪而逝。
吕不韦仍在侃侃而谈,浑然不觉自己于悬崖之畔。
而年轻的秦王,已无声无息地,将这一笔笔刻在青铜上的权柄,记在了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