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扮太后,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嬴政说即便他肯放过她,宗室与朝臣也绝不会善罢甘休。
一路上,娮娮都在恳求嬴政向那些人解释,可年轻的秦王只是冷冷摇头:“寡人如今尚无实权,拦不住他们。”唯一的生路,竟是让她继续演下去。
娮娮咬了咬唇,眼下,她只能赌一把,赌嬴政会替她遮掩,赌自己能在这诡谲的咸阳宫中撑到回归现代的那一日。
马车外,远方的咸阳城轮廓已隐约可见。
可是,一旦踏入那座宫城,再想脱身,恐怕难如登天。
而嬴政,他真的会信守承诺吗?
他又肯放过自己吗?
娮娮指尖轻颤,缓缓撩起裙裾一角,腿间的红痕在昏暗光线下依旧刺目,如同烙印般提醒着那些荒唐又炽热的记忆。
临淄的夜风、交错的喘息、灼热的掌心…
画面倏然闯入脑海,她耳根一烫,猛地拽下裙摆,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不能想。
不该想。
娮娮咬紧下。唇,逼迫自己望向窗外,夜色如墨,咸阳城的轮廓在远处若隐若现,仿佛一张逐渐收紧的网。
东方微明,天光渐起,车队终于抵达咸阳,缓缓驶入这座森严的王城。
咸阳宫外,嬴政身着玄色冕服,负手而立,文武百官与宗室亲贵则分列两侧。
微风吹过,鸦雀无声,唯有旌旗在风中猎猎作响。
马车缓缓停稳,侍女小心翼翼地掀开车帘,恭敬地伸出手:“太后,请。”
娮娮深吸一口气,刚探出半个身子,就见嬴政已大步走来,自然而然地接过她的手。
他的掌心温热,指腹在她手腕内。侧不轻不重地一捏,惊得她差点跳起来。
“母后。”他垂眸,语气恭谨,可那双黑沉沉的眼睛里分明写着“敢露馅你就死定了”。
这一声“母后”叫得娮娮头皮发麻,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她强忍住哆嗦,挤出一抹端庄的微笑,目光却忍不住往嬴政身后瞟。
人群中,一位白发老者格外醒目,他虽年逾古稀,却腰背挺直如青松,一双鹰目精。光四射,正死死盯着她。
四目相对的瞬间,娮娮倒吸一口凉气,差点踩到自己的裙摆。
“死细作。”嬴政借着搀扶的动作,在她耳边咬牙切齿,“你抖什么?怂得像只鹌鹑,当初假扮太后的胆子呢?”他的声音几不可闻,只有娮娮能够听到,“你如今是尊贵的太后,不是街边的野猫野狗,怂什么?他们还能当众吃了你不成?”
娮娮艰难地咽了咽口水,嘴硬道:“我、我没怂…”
嬴政垂眸睨她一眼,唇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冷笑:“死鸭子嘴硬。”
晨光斜照,宫门前的青石长阶泛着微凉的釉色。
嬴政扶着娮娮的手拾级而上,玄色广袖与玄色衣裙在晨风中偶然相缠,又悄然分开。
嬴政身量极高,娮娮堪堪只到他胸膛,他刻意放慢了脚步,却仍让她不得不小跑半步才能跟上。
察觉到她的踉跄,嬴政忽然收拢五指,将她纤细的手腕整个圈在掌中。
“走稳些。”他目视前方,声音低沉,“摔了寡人可不扶。”
娮娮耳尖发烫,想抽手却被他握得更紧,他的拇指正巧抵在她脉搏处,随着步伐轻轻摩挲,仿佛在丈量她失控的心跳。
嬴政忽然驻足,低笑一声:“母后,你耳朵怎么红了?”
娮娮一怔,因他这声母后又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是、是阳光照的!”她急急小声辩解,却听他低声道:“嘘。”他气息拂过她耳畔,“关内侯正看着呢。”
百官注视下,年轻的秦王与“太后”身影交叠。
他的宽肩完全笼住她娇小身形,从远处望去,倒像是他将她拥在怀中。
入宫后,嬴政与朝臣径直前往章台宫议政,而娮娮则被送回甘泉宫。
直到踏入熟悉的殿阁,娮娮才长长舒了一口气,她瘫坐在软榻上,可心跳仍如擂鼓。
那个关内侯的眼神那么可怕,娮娮实在好奇,他到底看出了多少?
她烦躁地翻身埋进锦被里,心中默默祈祷自己的伪装天衣无缝。
然而就在这时,殿外突然传来寺人的通报声:“关内侯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