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轲行刺的事,你没跟他说?”赵正勇开门见山地问。
“没有,”关左语气平静,“说不说结果都一样。”
“这么胸有成竹?真不怕荆轲得手?”赵正勇笑了笑。
关左也露出笑容:“嬴政是什么人,你我都心知肚明。”
“那倒是。”赵正勇略作停顿,又问:“你在嬴政身边这么久,他就没怀疑过你?这么信任你?”
“信任?”关左摇摇头,“他根本不在乎这个,只是我说的正好是他想做的,觉得我懂他,才对我另眼相看而已,其实我也只是沾了知道历史走向的光。”
两人沿着回廊缓步而行,又低声交谈一会儿,赵正勇不时瞥向远处的滴漏,估摸着该回石室了,这才停下脚步与关左道别。
望着赵正勇匆匆离去的背影,关左的眉头不自觉地紧锁起来。
与赵正勇的相认,完全是个意外。
就在前些日子,嬴政突然在批阅奏疏时随口问他:“客卿可曾听闻中国这个国度?”当时关左闻言心头剧震,险些失态,他强自按捺住激动,故作平静地摇头:“臣未曾听闻。”又状若无意地追问:“不知大王是从何处得知此名?”
嬴政自然不会告诉他这是娮娮说的。
自那以后,关左便开始暗中留意嬴政身边的每一个人,然而除了赵高之外,其余人等皆无异样。可偏偏就是这个新任中车府令的赵高,处处透着古怪,按史书。记载,此时的赵高根本不该升任此职,更不该晋升得如此之快。
关左就特意找了个机会和赵高独处,三言两语间稍加试探,便确认了对方同样来自现代的身份。
关左站在原地,目送着赵高的背影渐渐消失在曲折的回廊尽头,心中翻涌起复杂的情绪。
这个和自己一样的“同乡人”,本该是最值得信任的盟友,此刻却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不安。
又一个变数
关左在心中默念,嘴角扯出一丝苦笑,历史的齿轮正在一点点偏离既定的轨道,他不由得想起在历史书上看到的记载:赵高,秦朝灭亡的关键推手。
夜风拂过廊下的宫灯,晃动的光影在关左脸上投下明暗不定的阴影,他忽地想起方才赵正勇谈及“改变历史”时眼中闪烁的光芒,那是一种他再熟悉不过的来自现代人的狂妄与自信。
真是讽刺
关左闭了闭眼,他们这些穿越者,明明手握先知先觉的优势,却偏偏都想要当改写历史的英雄,而他,却要像个守墓人一样,小心翼翼地维护着历史的原貌。
他叹了口气,转身走向相反的方向,月色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孤独地投射在宫墙上。
而已经走出很远的赵正勇,眉头同样紧锁着。
赵正勇怎么也没想到,另一个现代人居然会顶着李斯的身份,之前娮娮跟他说在稷下学宫看到有人写下那六个字后,他就一直在暗中调查。
最开始他把重点放在吕不韦府上,觉得那里门客众多,最可能藏着穿越者,后来吕不韦倒台,门客们散的散、走的走,线索也就断了,他也就没再特别关注这事,可谁能想到,前些日子那人竟然主动找上门来和他相认了。
这就对上号了,关左说他几年前就来到了这里,一开始是在稷下学宫学习帝王之术,与韩非同出荀门,后来才离开稷下学宫来到的秦国。
关左关所长
赵正勇在心里反复咀嚼着这个名字,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在现代时是否听说过。
关左只含糊其辞地说自己是西安某研究所的所长,可每当话题触及具体的研究方向和单位名称时,关左总是巧妙地岔开话题。
这种刻意的保留让赵正勇警觉起来,可他不是不懂人情世故的人,在这个陌生的时空里,谁还没有几个不能说的秘密呢?
就像他自己,也始终没有向关左透露娮娮的真实身份。
在这个跨越千年的时代里,谁先亮出底牌,谁就可能先出局,谁有更多的信息和资源,谁就有更大的筹码。
夜风掠过宫墙,带来一阵凉意,赵正勇下意识裹紧了衣袍,快步赶往石室。
第68章燕使觐见
一个多月后,帝丞宫内,娮娮正在寝殿中来回踱步,神色焦虑。
几日前她便让青玉去宫外驿馆守着,只等燕国使臣荆轲和秦舞阳一到,就将密信暗中交给荆轲示警,可今日就是使臣觐见的日子,青玉却迟迟未归。
难道青玉没能找到荆轲他们?
娮娮心中忐忑不安,接着快步走到殿外,谷玉和紫玉就候在门外。
“谷玉,你再去宫外找找青玉。紫玉,你去章台宫看看今日早朝燕国使臣可曾前来觐见。”
“是。”
待两名侍女离去,娮娮的心绪依旧难以平静,她本想找赵叔叔商议,但如今赵叔叔身为中车府令,负责掌管皇帝车马,早朝时应当站在殿外西侧的车驾停放处候命,自然无暇顾及她这边。
所幸章台宫距帝丞宫不远,紫玉很快就带回消息。
“太后,燕国使臣已经入宫,马上就要进殿觐见了。”
马上就要进殿
娮娮心头一紧,虽然知道荆轲行刺多半不会成功,但历史已经发生太多变数,她实在担心这次也会出现变故。
想到这里,娮娮立即下令准备车驾前往章台宫。
紫玉闻言一怔,不过是燕国使臣到访,并非燕王亲临,按礼制太后本不必亲自接见,可这些日子以来,太后的举止确实透着几分蹊跷。
她不由想起一月前,太后从石室归来时,声称大。腿被竹简所伤,腿上留下寸余长的伤口,太后更是卧床多日不得起身。
蹊跷的是,大王虽日日来探视,却从不许侍女们近前伺。候,连换药这等事都亲力亲为。
紫玉轻轻摇头,自雍城那场变故后,太后与大王便似换了个人似的,她顿了顿,又摇了摇头,自己终究不过是个小小侍女,这些事,多想无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