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殷默默跟在后面,心中亦是五味杂陈,今晨华阳太后派人去帝丞宫接扶苏时,以他的身手若要阻拦并非难事,但他终究没有出手,也没有派人及时禀告嬴政。
扶苏已经失去了阿母和祖母,纵使华阳太后当年对大王做过那些事,可她又怎会伤害这个天真无邪的孩子?更何况有他在此守护,绝不会让扶苏受到半分伤害。
这个可怜的孩子,已经失去了阿母和祖母的疼爱,不能再失去曾祖母的呵护了。
而远处宫墙的转角,嬴政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只余下一缕晨光静静地洒在青石板上-
夜深时分,华阳太后果然如约将扶苏送回了帝丞宫。
嬴政命乳母将熟睡的扶苏安置在自己寝殿内,今夜他想要亲自陪陪扶苏。
小扶苏似乎白日里在华阳宫玩得尽兴,被送来时已然酣然入睡,粉。嫩的小脸在烛光下显得格外恬静。
批阅完最后一卷竹简,嬴政轻手轻脚地躺到床榻上,他侧首望去,只见扶苏双手高举过头顶,睡得正香,那均匀的呼吸声一阵阵传来,白嫩的小脸在睡梦中不时微微抽。动,
看着看着,嬴政索性坐起身来,借着烛光细细端详,这一看,竟觉得扶苏的睡颜与记忆中的她如此相似。
沉默良久,嬴政从怀中取出一个丝质香囊,烛光下,香囊上的绣纹已经有些褪色,却依然能闻到淡淡的香气。
那日的场景在脑海中愈发清晰起来。
那天她道出生辰愿望后,嬴政虽然应允,却仍抱着一丝希冀。
他特意带她出宫散心,在咸阳街市上逛遍了女儿家喜爱的店铺,可她始终沉默不语,宛如一具失了魂的木偶。
直到他们走进那家香囊店,还未进门就听见老妇人热情的招呼:“哟!姑娘!又来买香囊了?这次可是给你夫君买的?”
这正是之前娮娮在被郭开绑架前去的那家店铺。
娮娮闻声抬头,老妇人已笑盈盈地迎了出来,目光落在她微微隆起的小腹上,老妇人喜道:“哟!这是又怀上了?”
这句话却像刀子般扎进娮娮心里,这个孩子,她本不愿怀上。
嬴政察觉到她的异样,紧紧握住她的手和她十指相扣,接着带她走进了店内。
娮娮眼中噙着泪水,始终不发一言,老妇人见状也不敢再多话。
逛了一圈,娮娮对那些精美的香囊毫无兴致,临别时,老妇人悄悄拉住嬴政,询问是否惹夫人生气了。
见嬴政不语,老妇人叹道:“夫妻吵架都是床头吵床尾和,买个香囊哄哄吧,怀着身子的人,可不能总憋着气。”
嬴政听进去了,精心挑选了一个香囊,可当他把香囊送给娮娮时,她却只是冷冷地问:“你到底什么时候让我去雍城?”
于是,当夜,他便派人护送她去了雍城。
如今时过境迁,香囊的香气早已淡去,嬴□□下身,小心翼翼地将香囊系在扶苏的衣襟上,做完这些,他缓缓躺下,闭上了眼睛。
殿内便只剩下父女俩均匀的呼吸声,和那若有若无的淡淡香气-
嬴政再次醒来时已是深夜,他是在浅眠中倏然惊醒的,多年养成的警觉让他对任何细微动静都异常敏感,然而这次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既不是刺客的刀光,也不是娮娮梦中带泪的面容,而是不知何时坐起身来一脸懵懂的小扶苏。
嬴政却有些讶异,扶苏居然已经能独自坐稳了。
小家伙迷迷糊糊地看了父王一眼,揉着眼睛就往他怀里钻,嬴政伸手接住她,这才摸到她的小屁。股湿。漉漉的。
原来是尿湿了才醒的。
嬴政抱起扶苏,用薄毯将她裹好,接着起身走出殿外。
悠长的回廊上,嬴政没让任何人跟随,独自抱着扶苏漫步,夜风轻拂,扶苏安静地趴在父王肩头,小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他的衣襟。
“抬头。”嬴政忽然捏了捏女儿肉乎乎的脸颊,“赏月。”
扶苏充耳不闻,依旧专注地玩着衣襟。
“嬴扶苏,父王让你抬头赏月。”他加重语气,却换来小家伙更用力的揪扯,嬴政眯起眼睛,干脆托着女儿的下巴轻轻上抬,果然听到她奶声奶气的“啊呀”抗议。
嬴政也有些恼了,干脆把扶苏横抱起来,强迫她看向夜空。
就在这时,扶苏突然安静下来,嬴政诧异地挑眉,顺着她的视线望去,这才明白过来。
夜空中,几颗流星正划过天际。
星光璀璨下,父女二人就这样静静地欣赏着这意外的美景。
扶苏的小脸被月光镀上一层柔和的银辉,睁着圆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星空,清澈的眸子里倒映着整片璀璨星河。
嬴政低头看着女儿专注的脸颊,那长长的睫毛在月光下投下细密的阴影,他不自觉地放轻了呼吸,宽大的手掌轻轻托住女儿的后脑。
夜露渐重,空气中似乎飘来了木芙蓉的淡淡香气,混合着扶苏身上特有的奶香。
这一刻,仿佛连时间都变得缓慢起来,在这万籁俱寂的深夜里,唯有满天繁星,静静注视着这对在月光下的父女。
第89章真假梦境
公元2260年1月15日,冬日的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房间,娮娮迎来了大学生涯的第一个寒假。
A大附近的高层住宅里,娮娮的父母正在客厅忙碌地收拾行李。
明天,他们就要带着女儿返回彰城的家。
这套房是娮娮入学时父母特意买的,自从女儿抑郁症康复后考上顶尖的A大,夫妻俩就格外担心她承受不住名校的压力,加上学校为娮娮办理了北京落户,他们索性在这里安了个小家,还特意申请了走读手续,每天晚上放学,娮娮都能回到这个温暖的港湾。
可在北京置业并不容易,但对娮娮父母而言,没有什么比娮娮的平安喜乐更重要,在他们心里,有娮娮在的地方,就是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