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断被描摹过的幻象,逐渐汇聚起来,再投射在具体的人身上。
而他,是那个被金井睦月投射的,幸运的人。
诸伏高明曾经认为,自己已经习惯了孤独带来的感觉。
在他沉迷于案件,与周围人疏离又客气地社交时,也曾经有人提到他已经到了成家的年纪。甚至会有人介绍一些年龄相仿的女性到他的身边,这些人或活泼,或钝感,对他的评价大多十分正面。但从没有人愿意继续留下来,因为他不近人情,难以交心。
但金井睦月不会。她纯粹又果敢,几乎要把对他的好奇心写在脸上。
在表达这份好感的时候,她是个大胆的人,丝毫不畏惧自己知道这份暗恋的心意;但同时又小心翼翼,相处的点点滴滴都会注视他的一举一动。
他知道,自己很少被人真正地接纳,和他相处,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因此他为这种不计得失的注视而心动。
再多等一等。
等到她深思熟虑之后,不再沉迷于这种介于崇拜与爱慕之间的情感,真正能够了解他是什么样的人的时候,再把决定权交给她。
比起自己来走最后的一步,他更愿意看到的是她的前进。
这样的状态,持续到三年前的深冬。
一个电话,带来了弟弟的死讯。
坐在警署中,他面对着弟弟的遗物,一滴眼泪都没有流,只是叹了一口气。对面坐着的女警原本准备好要安慰他,见到他这样平淡的反应,反而露出了不知所措的神情。
高明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不需要。
虽然景光对于自己这两年去做什么没有明说,但他可以猜得到。
卧底警察,死得无声无息,这种事情并不罕见。
只是刚巧,死的是他的弟弟而已。
已经发生的事情无法改变,他没时间沉浸于悲伤。在这之后,他很快地再次投入到了案件的侦破中。马不停蹄地前往群马县,将谷口的死讯带给了野田隆,回到长野县的警署,已经是深夜了。
大和敢助还在警署中加班。诸伏高明看着他的样子——没有家庭,只有无穷无尽的工作和数不胜数的案件摆在眼前。多好笑啊,光是看着这一切就觉得很可悲,殊不知他自己也一样。
甚至到如今,他失去了唯一的亲人。
“看你的表情,谷口的死讯顺利带到了吧?”大和敢助问。
诸伏高明沉默地点了点头。
他从不喜欢把苦痛宣之于口,那对于任何事情都没有帮助。
案卷是没心情继续看了,和大和敢助道别后,他一个人走出了警署,在寒风中漫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