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窒息来临之前萩原就会先——
额上被人重重弹指敲了一下,眼前如水般的黑暗像是被翘开一道缝,车窗外明烈的光顺着缝隙奔涌而入。
白山镜睁开眼,驳杂的光晃的眼前世界一片不真实的模糊迷离。他重重叹出一口气,伸手擦了一下顺着眼角滑落至瘦削下颌的冰冷汗珠。
“你是睡着了吗?”松田阵平侧头问,“你刚才呼吸频率忽然不对,做噩梦了?”
“没。”白山镜摇摇头。
“不是噩梦。”他埋下头,将脸埋进手掌间,重重搓了两下。
松田阵平发完了短信,把手机往怀里一扔,嘟囔道,“我刚才跟萩汇报了一下,总要跟他说一声的。”他顿了顿,“他以前最关心你了。”
车厢寂静,无人说话。
半晌后,白山镜微不可闻的轻轻嗯了一声。
松田阵平意识到这就是他的回答。
又是两相无话。
交流似乎就是这样,一人通知一人接受,不会有来来回回的你问我答。谈话像一条笔直的线,延伸出去就不再回头不会拐弯回来。
仔细想想他和松田阵平以前的话也不多,回忆里在一起时显得热闹和谐,是因为有另外一个很会调节气氛的人在。
现在调和的人没了,不会好好说话的也能好好开口说话找话题了。
松田想起等白山镜时看到的报道,说道:“等你的时候我看了新闻,网上几家媒体记者的现场新闻已经出来了,他们都在夸你,不错啊现在很厉害了。”
白山镜眼神轻蔑,冷笑一声,“一个小时前,我在他们笔下还是丧心病狂的罪人。”
笑声里蕴含的愤怒与怨戾将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他很少露出这种激烈尖锐的情绪,与一贯的淡然平和的气质大相径庭,恍若两人。
白山镜没有抬头,但他知道松田的眼神从旁落了过来,大概是听出了端倪。
他指骨攥紧又松开,怪自己到底还是没能克制住情绪。
身旁的人迟疑过后,试探的问:“小镜,这么多年,你是不是还没放下,我说过——”
“早放下了你别多想——”白山镜提高声音粗暴地打断松田,斩钉截铁的否认。像是受不了他继续往下说一样急于结束这段对话。
前方又遇上漫长的红灯,车速渐渐放慢下来,此刻流动的时间仿佛也随着车流一同停滞下来。
松田踩下刹车,眼神安静的在后视镜里和他对视,“可我还没说是什么。”
白山镜骤然闭上了嘴,紧紧抿住了唇。
沉默像是场无声的雨,瓢泼落在车厢里。
白山镜这才发现松田不知道什么时候摘下了墨镜,蓝色虹膜清咧的犹如澄明炽热的夏日长空。
他认为本该锋利如刃的视线并不锐利,看起来像春日下海面上的闪光。
一点都不像松田现在这个冷硬性格会有的眼睛,像是继承了属于另一个人情绪的眼睛。
白山镜胸口一疼,生硬的别过了脸。
松田却像是没感受到这份沉默,像在问下个周末要不要一起吃饭一样随意的问,“既然回来了,下个月要不要一起去看看萩?”
奇怪,这是今天第二次有人问他这个问题,连话都一模一样。
“不了。”白山镜手骨支着下颌望着窗外,强硬不让脸转过去。
东京是个节奏很快光怪陆离的巨型都市,人处在其中跟着一起忙忙碌碌,很少意识到又过了一年,转眼就从年头到了年尾。
于是昨天像是今天,上个月像是上个周,七年前也只不过快得犹如两三年前。
“我很忙。”他尽量不带情绪的强调,紧紧盯着又开始缓缓龟速移动的车流。
“那就算了。“松田没有强求。
白山镜不再说话。松田阵平伸手按开音响。鼓点激昂的前奏,每一下都像是振奋的敲在人的心脏上,倒也算好听。松田阵平跟着随便哼哼了几声。
白山镜被吸引了注意力,竖着耳朵认认真真听了半天开口说:“你换了车上的音响,这个价位的马自达不会配备bose的音响。”
“你说这个?”松田阵平伸手转动旋钮,将音量调大,“买车时加了些钱,说是能升级高配版音响和座椅。”
白山镜:“bose听摇滚很好,你应该会喜欢。”
“是吗,听不太出来。”松田总能一句话噎的别人哑口无言,“对我来说没有区别,能放出声就行。”
白山镜有点无语,眼神瞟了过去,似乎想说那为什么还要升级。
“我用不上总有人用的上。”松田一乐,“这不就用上了。”
“我以为你会买马自达的rx7款,那个车型,你们以前都很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