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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点过,大年三十已经来到。
高峤从口袋里摸出三个红包,给郁青、齐逐鹿和柏风一人一个。在她们的道谢声中高峤先带着祝芳岁先回去,说晚一点年夜饭见。
柏风洗漱完,经过书房时看见一道橙色的光从门缝透出。柏风放轻脚步,不想打扰阿姨办公。
“她应该知道未成年签字也是没有法律效力的吧?”是小鹿阿姨的声音低低的混着灯光一起传出门缝。
紧随其后的是灼灼阿姨略带清冷的嗓音:“当然。”
“那为什么还要签呢?而且我以为高峤姐不喜欢小风。”
“不是的。”窸窸窣窣的响动,应该是灼灼阿姨坐在她的皮椅子上调整了坐姿,“高峤姐就是有话不会好好说的人。你看她不喜欢小风,但今天听说小风来我们这里她就过来看她。而且当时高峤姐出国,学费是柏岭姐给她出的。她现在也算还柏岭姐姐当年的情了。”
后面两位阿姨还说了什么,柏风没有再留下去继续听。
她回到房间里关上门,坐在床上抱着手机,想着小姨整天冷冰冰的脸和藏在眼镜后面,永远伺机而动的狐狸似的柳叶眼。
原本柏风想发给小姨的‘谢谢’被她逐字删除。柏风点开同学推荐给她的留学中介,仔细对比每一家学校的要求和费用。
窗外的烟花在十二点之后一朵接一朵,它们在天空中绽放的光照亮昏暗的没有开灯的客房,也照亮坐在床上对比资料的柏风。
第99章成为某人
郁青三十岁的生日。
“现在算是理解高峤姐为什么不爱过生日。”郁青坐在梳妆镜前,过年时定做的在生日宴会上穿的礼服被她已经试过三回改了三次,现在包裹着她的身体,不遗余力地展现她纤细的腰身。
齐逐鹿把原本准备的耳环放回首饰盒,重新挑了一对流苏的挂到她耳朵上。这样的话她最近常常听到,已经习惯,“所以我不过生日呀。”
郁青任由她摆布自己,心里知道齐逐鹿不过生日其实是因为那天也是她母亲的忌日。
“等明年我也不要过生日了。”郁青对着镜子看一看齐逐鹿给她挂好的耳环,颇为满意地点头,“到时候只要你、高峤姐和芳岁姐还有吴桢闵莲,我们六个一起吃一顿饭就好。”
“好呀。”齐逐鹿又为郁青挑选一枚金色胸针,在她身前比划样子,“明年、后年、大后年,多少年都可以。”
郁青低下眼看着齐逐鹿。想起那一次见到她透过镜子。当时的齐逐鹿茫然而天真,问她为什么演出看到一半就走了。
现在的齐逐鹿专注而认真,小心地为郁青别上胸针。
“我爱你。”
猝不及防被表白的齐逐鹿习以为常的抬头,“我也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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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青的三十岁生日。
柏风很早就决定不管那天有什么事情她都要参加灼灼阿姨的生日宴。因为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灼灼阿姨都对她很好。
这一天是周四。柏风自己给自己请了一下午假,从学校离开跑到川市唯一一家valextra的线下店给郁青选了一款白色的包。
她拎着礼品袋子坐了三站公交车,又换了一趟地铁。到达郁园·岸芷的时候,离郁青的生日宴还有二十分钟开始。
柏风在洗手间洗了一把脸,给自己抹一点粉饼和口红。离开妈妈快要两年,柏风不但学会自己收拾屋子,也学会了化妆。她把自己打扮的干净利索,不会让人知道不到两年前的自己还在穿皱皱巴巴,破布似的裙子。
洗手间的大门柏风照镜子确认妆容时被推开。走进来一个和她年纪相仿的女生。那女生没有说话,但眼睛一刻也没有闲着。她先看柏风,再看柏风放在洗手台上的包装袋,最后又看向柏风。探究写在她的脸上,柏风在她眼睛里读出问题:你是谁呀?你怎么在这里?
柏风不确定她会不会和自己搭话,以警惕的目光从镜子中看她。那女生与她对视,不但没有觉得自己的视线冒犯,反而对她咧嘴笑了笑。柏风抿抿嘴,拎起袋子从洗手间离开。
这是柏风第一次自己参加长辈的生日宴。
从前都有父母带着,她只要跟在她们身后微笑打招呼就好。现在柏风的手落在宴会厅的大门把手上。她深吸一口气给自己鼓劲儿,推开大门以后,金灿灿的光从门缝里海啸般倾泻而出,将她瞬间席卷。
等到眼睛适应了强光,柏风第一个看见的就是她的灼灼阿姨。
鱼尾裙摆落在地上,郁青穿白色的一字肩礼裙,胸口有一朵金色的玫瑰花胸针。她璀璨而漂亮,和这宴会厅的灯光相同,让人睁不开眼,也挪不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