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沼擦干净手,跟左司说:“东西给我。”
左司把一直背在背上的背篓取下来,盖子打开,小心翼翼从背篓取出一大束紫色蔷薇花交给棠沼。
蔷薇花花枝交错,绿叶衬着深紫,月白的丝帛包裹着,用丝绦固定,打了个同心结。
吵嚷的人群中突然往两边退开,让出一条道。
一道熟悉的白衣人影出现在门口。
四目相对。
棠沼看了眼对方身上的白衣,忽而笑得灿烂。
棠沼双手抱着一捧紫蔷薇,仿佛捧住整个春天般笑意盈盈地往那人走去。她走到对方面前,一把将捧着的蔷薇花塞到巫禾怀中,随后迅速将手收了回来。
“初到江南。”
她目不转睛看着她,眼睛亮得灼人,“江南无所有,聊赠一捧春。”
说完,棠沼退后几步,转身踩着围观群众的脑袋飞身上了远处屋顶。
巫禾蹙眉,脚步刚动,屋檐上的那人朝着她笑,那束高马尾随风扬起,如霞光般灿烂。
“巫禾,你要追我吗?你追不到我的,我轻功天下第一。”
一峨眉派的弟子出声阻拦巫禾,“巫姑娘,我劝你还是不要追,这女子是来报仇的,是青山派结仇在先。”
抬眼望向屋顶,那抹红色人影已然消失。
巫禾低眸看向怀里的那捧蔷薇花,花瓣上的露水未干,花香已染透了她的衣袖。
——
啪嗒。
屋顶上响起了雨声,窗外的雨随着骤起的夜风打了进来,溅到窗台的蔷薇花上。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扶上窗门,窗门随之被关上。
一夜的雨下至清早未停,小雨淅淅沥沥的,空气中带着几分冷意。巫禾坐在正厅用早饭,桌上摆着蟹粉小笼和桂花鸡头米糖粥,边上还有一杯羊奶。
管事的撑着伞,怀里不知抱着什么穿过雨幕匆匆过来,到了正厅收起伞,露出抱着的一大捧紫色蔷薇花。
巫禾平静无波的脸上起了细微波澜。
“东家,方才有一姑娘叩我们止水斋的门,报了东家你的名姓,让我务必转交给你,属下检查过,就是一普通的花,没藏有别的东西,这才接了来。”
巫禾站起身,细长的手指触摸上沾着豆大水珠的蔷薇花瓣,雨珠和露珠已然混在一起。
“红姑,拿下去找个花瓶养着吧。”
第二日,雨过天晴,早饭桌上是蓑衣饼和云华茶,饼裹了松仁胡桃,炭火烙至酥脆,面皮薄如蓑衣。
巫禾喝着茶,便见红姑捧着蔷薇花来了。
“东家,还是昨日那姑娘,一早便叩止水斋的门,托我将花送到东家手上。”红姑直言,面无好奇之色。
“找个花瓶养着。”巫禾神色淡淡,还是昨日那句话。
接下来第三日。
第四日。
第五日。
第六日。
红姑都会在巫禾用早饭的时间捧着一大捧蔷薇花来正厅回禀。止水斋的花瓶全都被找出来插那蔷薇花了,一时间,整个止水斋都花香四溢。
直到第七日。
巫禾用好早饭,茶亦多喝了两杯,她正要起身离开时,红姑的身影姗姗来迟。红姑空着手,脸上难得显露出一丝为难的表情。
“红姑,什么事?”巫禾问。
“东家,平日往我们止水斋送花那姑娘让我请示东家,那姑娘说初到枕河州,客栈阴冷潮湿住不惯,想在我们止水斋借宿几日。”
“东家,你看?”
“罢了,去带她进来,收拾间偏房。”
“东家,人已经进来我们止水斋,姑娘跟我说完话就晕倒了,我只能先把人抱进来。”
“红姑,带我去。”巫禾站起身,“让跳珠请个郎中过来。”
——
棠沼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口渴得不行。睁眼是陌生的床帏,眼睛眨了几下,而后突自弯着嘴角。
她住进止水斋了。
房间没人,棠沼撑手坐了起来,屋里点着一盏烛灯,但棠沼看不太清,脚下摸索着蹬上双柔软的鞋子。走到桌边拿起茶壶正要倒水喝,外边突然有脚步声传来,接着房门被打开,一四十左右的妇人提着茶壶进来,正是这几天在门口替她开门的红姑。
“姑娘,你醒了,刚退了热可别喝那冷的,这有温热的茶水。”红姑拿下她手里的茶壶,给她倒了一杯温热的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