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择端摩梭着指腹,倏然想起樊楼那日两人间的对话。
某些人的心思就若皑皑冰山,表面上露出来的规劝,乍听之下确像是劝谏良言。
可实际深藏在水面下的心思,却多到教人看不穿,摸不透。
暗中打的主意就如墨黪之色般,可怕如魇。
现在想来,他那日说的那些话,不过就是怒于自己接近姜岁欢的扭曲妒意罢了。
薛适是什么人?
一个从未与他张家有过任何交情,向来眼高于顶,连与不相干的人多说一个字都嫌多余的枢机重臣。
这样的人,却在那日同自己说了这么多关于明珠县主的嚼舌之言。
若说薛适对姜岁欢没有那方面的心思,打死他都不会信。
想到这儿,张择端顿觉眼底一片清明。
原来看穿当朝副相心中所想,也不是件多难的事儿。
张择端收回与薛适相触的视线,兴致突得高昂不少,连带着见到姜岁欢吃了一嘴沫子都笑弯了眼,“县主,你唇角沾上碎屑了。”
“是吗?”
姜岁欢一双溜圆鹿眼闪着水泽,轻眨了一下,伸手蹭了蹭下唇,“可是这儿?”
张择端低笑摇头。
“我帮你。”
沙哑的嗓音刚落,姜岁欢便被面前的少年人带入怀中。
一个带着湿意的暖热的吻,印在了少女唇畔。
铺天盖地的陌生气息正侵占着本属于她的领土。
少女未作推阻,本也想跟着这股热意一同沉沦,却在对上不远处的一道擦黑视线后僵住。
薛适!?
他怎么站在那儿?
还这般直勾勾地盯着她瞧?
姜岁欢兀然涌上一种偷情被抓窒息感,心跳得很乱,不自觉地从张择端怀中退了出来。
草草结束了那个吻后,少女心中生出了一种无力的荒唐感。
她不明白自己为何要躲,为何会这么在意被他窥见这些。
更不明白自己如何会对薛适生出愧怍之心。
太割裂了……
也是在冷静下来后,姜岁欢才发现薛适身边是有人作陪的。
那人她也认识。
是钱淑妃母家的侄女,钱松韵。
心下了然,看来这就是钱淑妃为拆散李锦荣与薛适婚配所选出来的世家女子了。
而张择端被推开后,顺着姜岁欢愣神的方向,很快明白了推开自己的原因。
少年嘴角弯起一抹苦笑,“县主还是很在意他吗?”
姜岁欢自然不会将肚中的千肠万绪告诉他,只道:“并未,只是觉得那人目光怵得慌。往后我还是离他远些,省的再摊上事。”
张择端点头,伸出手捏了捏她的指骨,“好,我会护好你的。”
两人似都被薛适影响了情绪,选择提前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