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你不知道吧?就连你的师父,之前也是须臾的长老。”
“他做了亏心事离开了不说,连须臾的东西也要一并带走。”
徐怀真深吸一口气,“我那时只是想拿回须臾的东西物归原主罢了,”少年脸上说起往事不见什么羞耻,反而是难掩的愤然。“我又没做错什么。”
……青丝脑中闪过什么,但她并没有抓住。她现在满脑子都是没人告诉过她陈道人之前也是须臾的人。
——没有人。
怎么样样都和须臾有关?而她到底为什么,会在这里?
青丝呼出一口浊气,将微微颤抖的手收到了衣袖里。
“好,我知道了。”她点头。
“但是还需麻烦你一件事,”青丝很快平静下来。至少不要失态,她这样想到。好在徐怀真喜欢她,此刻她竟这样想。
接下来便是那个问题。
“我师兄去往守墟前一直待在须臾吗?”从未离开过吗?还是说——那虚影便是一直待在须臾的“齐悠白”?而真正的齐悠白,或者说景国七皇子殿下……
一直留在皇宫里。
直到陈道人将他带走。
然而陈道人为什么带他走?他们是什么关系?齐珏为什么会答应陈道人把自己心爱的弟弟带走?
还有他们二人的母亲——
是了,青丝只觉脑中似有什么忽得联通了,一切都变得清晰起来。
曾蓝。
景国的皇后,也就是那本小册的主人——曾蓝,她之前也是须臾的弟子。
一切似乎都有了解释。
陈丹丘必定和曾蓝有什么关联。
这样一想,青丝面上一热,似乎有什么东西顺着流了下来。
第119章
最后一抹余晖消失时,头发花白的老道人仍旧坐在庭院中央,似在假寐。只是落云山好久没有这么寂静了……陈道人摸了摸自己又长长的胡子,不由得又想到大徒弟离开时候的那番话。
齐悠白是他看着长大的,脾气看着温和,却再无谁比他更懂这徒弟的倔强之深。哪怕他的兄长,那位凡尘之中居高位的皇帝陛下也未曾多么明白。
可惜了。
他又想起那脾气颇灵精的小徒,唇角不免含了一抹笑。只可惜现下山上再没有弟子们生机勃勃的身影,那长得肥厚的黄白二狗也没什么精气神地趴在地上不愿意搭理他,只是时不时哼唧一声。
想喝酒。
陈道人望着不远处泛着香的杯盏,却伸不出手去。周边冷清,连吹来的风也好似比前些年冷一些。
但好在他年纪已大,早已经忘了孤单是什么感觉。
有时闲得过了,他也会想起几年前将娄尘彻底杀死的场景。故人相见,却是两面为敌。
再之后,他很久不再出现在世人面前。除了到处流荡,不过是和大徒远在国都的兄长再下几盘棋。这孩子做皇帝多年了,棋艺见长不少,自己竟然都要敌不过了。
他终归是老了。
道法自然,多活的这几多年又有什么用处呢?陈丘生有时难免这样想,可守墟的一切又将他生生留下来。且他答应别人的事还没办完,应许徒弟的事情也还没做到,还是需要再活一段时间的。
……青丝此人,每每遇见,总让他想起从前的日子。
然故人已逝,世事变化又多少年?
现实如此残忍。
陈道人手上攥着信封,却忽得抬手将它肆意扬了。
天冷了,衣衫单薄的他竟在这一片飞灰中缓慢咳起来。
——
“就是这样。”
几人一回去,沈阔见四下无人,忙将奉英古怪一事同大师兄说了,因着黎黎和奉英的关系,他特意避开了师姐和师弟。
“那树在何处?”齐悠白问道,手指轻扣着桌上小茶壶,声音清脆。沈阔却是等不及了,先是把树木的具体位置和师兄详细说了,再就是自己曾亲眼看过树叶在她手下边变作青伏一事。
“师兄你说……她会不会也?”
“不像。”
齐悠白却摇头,将师弟疑惑抹去。“你四师弟尚属半妖,身上妖气已然遮掩不住,若奉英姑娘真如你所想……只怕王娘子也不堪信任。”
“但她却站在我们这边?”沈阔想起那吃下肚的虫子,喉头便又痒起来。
可她给我们吃了虫子啊!谁知道后面会产生什么效果?
也就是这时,齐大师兄捏起桌上尚残留的一块藤饼,捏了一捏却发现已经硬得不能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