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妹附和着他的话:“是啊,谈恋爱就意味着有哄不完的任务指标,还得时刻怀揣着包容的心,学会妥协,顺应另一方。生活中无处不在的另一个人几乎要霸占自己的全部精力。”
“无论做什么都会被对方填满大脑,很麻烦,对吧?”她托着下巴,轻轻笑了下。
季不寄一怔,看向她。
“你们的相处模式可不像是朋友。”学妹小声咕哝了一句。
这时,护士叫到了季不寄的号。
他被带到了观察室进行麻醉,价值四十块钱的付费陪护帮他在门外签下知情同意书。
季不寄躺在检查床上,安安静静地像一具尸体。他日常表现也像尸体,此刻却显得格外入味。
护士跟他絮絮叨叨地重复了好几遍别紧张,季不寄更怕她紧张得给自己扎错地方。
手臂一阵冰凉,随后意识逐渐模糊。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他听到了仪器的轰鸣声,和他在小木屋锯纸皮樱花树的声音有几分相像。
来不及多想,他被一片黑暗吞没。
*
学妹在门外百无聊赖地等着。
既然拿了钱,她做戏就要做到底,装作一副十分担心里边亲友的模样,从头到尾没碰一下手机。
低头数着瓷砖上的砖缝,身前倏然被一道阴影覆盖。
她挪动视线,意外看到了某个金灿灿的学长本人。
“时?!你什么时候来的?”她惊愕无比。
怎么这人闪现得无声无息的,就像个幽灵似的,幽灵来之前好歹还知道闪几下灯泡,他倒好,连个脚步声都没有。
时恩赐环顾四周,目光停在女生手中季不寄的手机上,问道:“季不寄在哪?”
他的头发凌乱,来之前似乎经历了一场超负荷的运动,狭长的柳叶眸像是被雨洗过,雾蒙蒙的,一眼看不到底。
“季学长吗?他在做胃镜呢。”学妹道。
所以东西都暂时放在她这边。
“他又闹胃病了?”略长的刘海下,一双眉毛微微蹙了起来。时恩赐在走廊走了个圈,嘴里念念有词地嘀咕着:“傻子,就是个傻子。。。。。。”
学妹听他熟稔的语气,探究道:“你好了解季学长啊,你们两个看起来很熟?”
时恩赐在她脸上掠了一下:“认识快十年了。”
学妹没想到他俩认识这么久了,单看季不寄的表现还真看不出来。她总觉得季学长对眼前这人,充斥着一股介于熟透了和有点生之间的矛盾感。
硬要说的话,就是熟人微生。
“麻烦你特意赶来这么一趟了。”时恩赐客气道,摸出手机,又问:“他给过你钱了吗?”
“还有一半没结。”学妹诚实道。
他怎么知道她是被花钱雇来的?
下次这种情况,季学长直接喊他来不行么?
时恩赐问:“差多少?”
学妹一手比“2”,一手握拳。
“码。”他言简意赅。
学妹找出收款码,随即收到了200块钱到账通知。
“嚯。。。。。。”她小声惊叹。
“好了,你可以走了。”时恩赐朝她道:“季不寄东西给我。”
一段时间过后,时恩赐见到了病床上尚未醒来的季不寄。
他面色惨白,唇色接近透明,在白色的病床上像片纸人。
时恩赐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有出气有进气。
一旁的护士瞅见他的举动,不由道:“还活着呢,你放心。”
时恩赐浅笑一下,俯下身仔细打量着季不寄的脸蛋,手又抚上他的额头。
护士道:“没发烧,你放心。”
她发现那金发年轻人死死盯着床上的病人不移眼,活像是被欠了百八十万担心还不上的债主,显得屋子里气氛有些诡异。
“他就做个胃镜,麻药劲儿很快就过去了,你真不用担心成这样。”她道。
“嗯。”债主沉稳地克制了一点。
药效渐渐消退,季不寄脑子一片混乱,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依稀窥见了一抹金色的影子。
他伸手欲要去抓:“我的……太阳。”
时恩赐的额发被他一拽,脑袋顺着力道凑了过去:“你要什么?要太阳还是要时恩赐?”
“都要。。。。。。”季不寄的语气含糊不清,似乎是在挣扎,又好像是在愧疚:“我把一切都毁了,他没有回来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