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姜权宇却直接找人撬开了他的门锁,又把他训了一顿。
温时熙听着咖啡店里浅浅的喧闹声,莫名笑了笑。
那时的他带着讨好,去练习姜权宇母亲最喜欢的歌剧选段,的确是没想过,威尔第想要表达的“自由”是什么。
现在,他呼吸着自由的第一口空气,坐在舒缓的悠闲里,突发奇想,想去认真地想一想这个问题。
说到底,让那么多艺术家歌颂的自由、和他想追寻的未来,到底都是什么呢?
下午三点,总部大楼会议室中,第一次进度会议正常开始。
各个环节的负责人一齐到场,不断协商着阶段承接的时间节点。
争论不时发生,带着硝烟弥漫的味道。
圆桌一旁,姜权宇坐在一片争论正中,始终一言不发。
隔绝掉一切思考后,他突而觉得,也许高桥先生说得没错。
他没办法盖好这座乐园,因为他并不知道,能带给人们幸福的乐园,应该是什么样子。
他可以聘请最好的设计师、承建商、宣传方、运营团队,可就像温时熙不愿意留在他身边一样,也不会有人愿意来这样的乐园。
会议进行到结束时,一切工作都在丰富的经验中无误运行。
不管姜权宇的心里都在想些什么,他都像一台完美的机器,能准确制定好最完美的进度计划,并为每个环节协调最合适的资源。
可一时间,他表现得越冷静、越清醒,就越像是临渊而行。
越彻骨的失去间,他越是对此闭口不言。
迷茫中,姜权宇从没如此迫切过,想得到一个能让他继续下去的理由。
空无一人的办公室内,阳光愈发红艳。
夕阳落在办公桌上,姜权宇却始终没有回来。
轿车驶出大楼,格外缓慢,朝着车水马龙的街区驶去。
机场。
登机口外,短暂的延误后,语音播报终于响起,通知等候的旅客开始登机。
温时熙在机场坐了一整天,终于迎来离开的时刻。
他与程轩来到登机口,抬起头,看了看玻璃窗外的夕阳。
浅紫色的天,在玻璃窗上映出大片的炫光,看起来格外梦幻。
停机坪上的彩色指示灯发着刺眼光芒,散落在各地。
温时熙想了很久,还是不懂,为什么自由不是轻盈的。
排队中,他莫名开口,对身边人问道。
“程轩,你当时为什么会选择去维也纳?”
程轩想了想,有些意外温时熙为什么突然问他这个问题。
不过很快,程轩的所有疑问,渐渐清晰起来。
他差点忘了,温时熙虽然很爱钢琴,但不管是维也纳、还是什么传奇钢琴家的头衔,以温时熙那颗冰冷的心,大概都不会在乎。
温时熙对钢琴的热爱纯粹而简单,不渴望任何名利与成就。
所以温时熙大概还在迷茫,没找到自己想要的未来到底是什么。
其实说起来,程轩也想就这样,直接把温时熙带到维也纳去。
可程轩又觉得,他是学长,所以不能这样做。
程轩露出一点无可奈何又充满宠溺的眼神:“因为很多理由吧,我的老师在维也纳,接到的工作邀请也在维也纳。不过最重要的,还是我想成为一名让更优秀的指挥家,让更多的人听到我的音乐。”
片刻的停顿后,程轩温和笑起,他看着温时熙落满暮色的眼睛,问道:“那时熙呢,你想成为什么样的钢琴家?”
星辰隐藏在日落的另一方,躲在云层中若隐若现。
夕阳暖光随着时间不断消褪,直到红光变得昏暗,一点点消失在深蓝色的天际边缘。
六点十分,黑色轿车终于来到机场外。
人影从车上走下,站在机场巨大的玻璃壳外。
姜权宇站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望着近在咫尺的巨大泡沫。
泡沫里,无数人影交错,陌生又模糊。
一路上,他的心一直在反反复复地拷问他,为什么要来这里。
可其实,他也只是……想再看一看温时熙最后离开的地方。
温时熙兑现了那晚的话,会去寻找自己的人生。
一片喧闹中,整颗心在身体里颤动,几乎濒临极限。
他双手不断紧握,指尖抵入掌心,攥出绵延地钝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