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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第2页)

似乎从他记事,奶奶就是隔间的一摊枯骨,胡言乱语和腐朽气息就是她仅存的皮肉。奶奶从不离开她的小房间,妈妈也很少让他去探望她。屈指可数的几次会面,也不过是他有些无措地站在床边,看床上的老人或者望着房顶或者低首抠着被子,喃喃自语。每一个停顿,都是阿弥陀佛。多年以后他才明白,人往往是在力所不逮的时候,才会诉求于神明。换句话说,神明是绝望的产物。

数月前的那天,奶奶突然自己离开那间屋子,却迎面撞见了自己的亲孙子。他对清醒时的奶奶的好奇和期待,被她即刻喷发出的恐惧呼喝冲得荡然无存。

她的惊惧让他想起村里的其他人。如果忌惮和避讳化作人形,就一定他们那样的。

——他们说他的妈妈是大克之人。刚刚生下孩子,就克死丈夫。一年后,公公也状貌离奇的死去。家里只剩下她和儿子,还有一个被克成疯癫的瘫子婆婆。大部分人的生活都是偶有波澜,无关壮阔的。中国西部的小村子里,他们一家绝对有令人视为异物的资本。

所以他家被迫从村中迁到靠山的村角。所以从来没有人在农忙时候来他家帮忙。所以他总能在门前发现成捆扔来的艾草。

他回首望了望自己插在遗像前的三只黄香,忽然想:奶奶究竟看见过什么,才会这样咒骂自己的亲孙子呢?

她所见的事情,妈妈,一定也见到过吧。

“喵~~~”白猫终于再也忍不住,用爪子扒上他的腿,起身叫喝。

他只好放弃思考,安抚地抱起它,软声道:“这就给你弄东西吃啊,小白乖。”

这只白猫是两年前拣的,那时的他并不知道有一只非常有名的小狗也叫小白,更不知道它的主人是史上第一色男。他只是摸着小猫细如雪绒的毛,雀跃地不断低声念着:“小白,小白。你现在就住在小尘和妈妈家了!”

两年时间,小白已经可以改名大白了。他摸着现已长到七八斤重的大猫,它正在自己怀里发出快乐的呼呼声,眯眼蹭着他的胸口,良善如同一个天使。似乎全然与去年夏天死去的那只蝴蝶无关。

那只蝴蝶停在小白嫩红色的鼻梁上。比当时七岁的他的手掌大不了多少的小猫,好奇地睁大眼睛看着眼前这个不速之客。阳光下,猫的绒毛和蝶的羽翼勾廓着一层软软的金色。

他兴奋极了,飞快地拉来正在厨房做饭的妈妈。仰头看着妈妈,期待她看见这幅图景时的表情,却见妈妈叹一口气,蹲下身摸着他的头。

不应该是这个表情啊。

他非常困惑地望向自己的指向,一股夹着冰的风暴立即将他冷冻。

——蝴蝶的一翼跌在地上。剩下的一只七零八落,根部缀着残破如虫的躯体,在地上瑟瑟发抖,如同烂叶。

小白在一旁不解地看着,被太阳耀成金线的胡子上,沾着一片无家可归的翼斑。

这个场景长久的停留在他的记忆,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非常厌恶小白。只是再久之后,小白的可爱和顽皮又重新粉刷了他的回忆,更重要的是,因为村里人的忌讳,他从来都是独自一人玩耍,唯一的伴便是小白。这种相伴情谊,足以让他原谅它所有无觉的罪过。

抱着白猫路过方桌的时候,他又想起了自己在雪日汗洒一路竭力飞奔的原因,兴奋道:

“妈妈,学校发了——”

望着仍在独自起舞的妈妈,声音低了下去:

“明天学校有集体活动。我会多捡些柴火回来。”

村里小学组织的集体活动是去捡拾树枝。山脚有许多干枯的灌木也是捡拾目标,所以队伍正离他家越来越近,近到他不禁开始暗自期待大家一起走过他家门时的场景。而正如往常一样,队伍默契地停在了距他家三四百米的地方。

突然有人发问:“老师,山顶为啥还是白的呢?”

“那里温度低,雪化不掉啊。”老师是城里来的支教,普通话标准,声音悦耳,跟妈妈一样。他喜欢她。

而且,老师还给了他电影票。

“那里该多冷啊。一定能冻死人。”村长的儿子小胖缩着脑袋抱着臂蹲在地下,好大一个圆球。

忙着捡干树枝的他终于也抬起头看向那边。

“解尘。”老师叫了他的名字,向他走过来。

村里只有他家姓“解”,村里人从来把“解”读“界”,只有这位教他们语文的支教老师纠正大家道:“解在姓里面读‘谢’哦。谢霆锋那个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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