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蔺最怕言亦如是那种只杀人不讲理的恶鬼,比如贞子伽椰子,既然会条理清楚地讲话,恐怖程度瞬间在白蔺心中归零。
白蔺将唐苏挡得严实,不让言亦如灰色的视线窥探,平静地再重复一遍:
“滚远一点。”
拽着唐苏快步离开。
言亦如的声音又在背后响起,被潮声烘托着,像海里的亡者发出的劝诫:“我劝你离唐苏远一点,他有时控制不好自己对你们的影响力,如果你不想发疯的话。”
白蔺已经带着唐苏远离了堤岸。
第23章怪异37路
唐苏一言不发跟着白蔺进了公交车站。
牧哲居然靠在那。
白蔺像看不到,把唐苏挡在左手边,和右边的牧哲拉开五六步远的距离,唐苏觉得他们的站位很像语文考试他总是默写不出来的古诗,因为一面又觉得自己可能在交卷前想出来,所以每次唐苏都在卷子上故意留出他们三人间隔的这么长的空白。
没人讲话,一些等车的乘客认为白蔺唐苏和牧哲不认识,杂乱地插在了他们间隔的空白里。
牧哲靠着车站支架,什么也没说。
唐苏开口:“他说的没错哦。”
牧哲露出一种倾听的表情。
白蔺:“你说那个鬼?”
唐苏:“嗯,还是别跟我靠太近了。”
白蔺没好气地:“他说的全是鬼话,信他干什么,他篡改了我们每个人的记忆,如果不是……我也会被他骗到。”
“如果不是什么?”
白蔺看着唐苏这对望向自己的懵懂的眼睛,真是郁闷透顶,他都为他成什么样子了?丢了魂一样上赶着到处找他,昨晚还很混地亲过他——遗憾没亲到靶心,唐苏居然听不出那完整的句子是“如果不是我喜欢你”,而且是“我太喜欢你”。
牧哲作为另一位识破言亦如谎言的当事人,不再惜字如金:“你不要白蔺跟你靠太近,那我呢。”
他刚问完,夹在中间的几颗电灯泡全都尴尬地走开。
白蔺翻翻眼睛:“唐苏没跟你讲话,有些人不要自作多情。”
牧哲只是盯着唐苏:“我呢?唐苏,是你主动牵我的。”
唐苏:“你也应该离我远一点。”
牧哲:“楚昔西呢?你也不要跟她做朋友了么。”
唐苏踟蹰着:“……不一样,你们跟她不一样,你们对我有别的东西,别的情绪,你们想做的是楚昔西不会对我做的事,太浓烈,我不懂,但我知道那样会影响你们,不好,很不好。”
白蔺脸臊得将唐苏放开,像碰到烫手山芋。
连牧哲一向慢条斯理、擅于伪装的性子也不怎么淡然了,脸上有被戳破的薄红。
他们对唐苏青春期不可控的欲望,凶猛澎湃的荷尔蒙,那种不雅的吸引,唐苏一直都能看出来。
白蔺眼底突然冒出一种凶暴的情绪,破罐子破摔,不讲理地再把唐苏的腕子攥住,这回更坚定,更用力,一种我就这样了,不喜欢你就甩开啊。
“那要怎么办呢?唐苏?我就那么想你的,我承认我不够主动,你不上琴行二楼来找我,我们到现在也可能不会说话,我这个人就是这样,你不来招我,我就不会想太多,但你招我了,不是么?你不要再见我了?我跟你一起听的歌,你都不喜欢了?”
白蔺承认自己说这么细节,有故意恶心牧哲的成分在,可他也确实黔驴技穷,打起最拙劣的感动牌,白蔺根本舍不得唐苏蜷在他的浴缸里那幻梦一样的样子,像个降落在他身边的天使。
37路车恰时停靠,张开两张机械大嘴。
白蔺抓着唐苏就上,三两步跨上前门吐出的台阶,唐苏几乎是双脚离地被白蔺提溜上车的,白蔺好像怕他又被什么东西抢走。
牧哲想起白蔺在咖啡馆撂下的狂言:
“——谁抢到算谁的。”
牧哲嘴角像刀尖一样刮出很细薄的冷笑,迈开长腿,也跨上车,他是第一次坐公交,出了点糗,不晓得怎么付钱,不过琅環岛的司机不像某些大城市的人狂躁,毕竟就算高峰期,37路拉的乘客也基本是一些熟脸,司机挺随和地教牧哲投钱扫码,牧哲点出二维码刷了一下,勉强挽回颜面。
牧哲无事发生似的迈步向最后,白蔺已经把唐苏挡在角落里,往牧哲脸上扫了一眼,即刻冷冰冰盯向车窗外。
防波堤上已经空无一人。
鬼也没有。
那脏东西去哪了?
牧哲知道白蔺在找什么,他没有坐到白蔺旁边去,抓着吊环,站在车厢中间,他跟白蔺约好过,要一起提防那只无孔不入的鬼,现在不是争风吃醋的时候。
白蔺瞳孔收缩,猛地在前排看见一颗后脑勺,墨黑色头发松散,发梢略凌乱,纹丝不动地背对着他们坐着。
露着一段惨白的后颈。
跟上来了?
白蔺用一条手臂将唐苏护住,浑身紧绷,预备随时抓着唐苏跨到车后门跳下车。
他跟车厢正中的牧哲使了个眼色,牧哲微微点头,在行进的37路车中保持平衡,缓缓向前排靠近,脚步声顿挫。
没等牧哲靠近,37路在琅環中学站停下,前后车门大喘气一样“噗噗”地洞开,那人站起身,擦过牧哲,从后门下车了。
他们一起看到他的正脸,戴着厚重的树脂框架眼镜,脸上几片粉色痤疮,眼眶青黑,一看就是作息不规律的熬夜大活人。
……不是那只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