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小树,怎么了?”
&esp;&esp;诸伏景光睁开眼,看到知花裕树的表情,心底忽然生出一丝莫名的恐慌。
&esp;&esp;“不,没事,又做梦了。”
&esp;&esp;……
&esp;&esp;系统抓紧时间用从母星带回来的新装备给知花裕树简单做了个脑部检查——其实刚到北海道的第一天诸伏景光就压着他去医院做过,结果显示病理性和器质性的问题都没有。
&esp;&esp;数据上看,他健康得很。
&esp;&esp;系统找出了原因。
&esp;&esp;知花裕树在加入黑衣组织前的记忆曾被系统统动封锁过,但他这次复活后,记忆锁就出现了松动,然后又因为什么别的对记忆的刺激和记忆锁同时作用,导致了记忆的紊乱。
&esp;&esp;[没事,给我两个小时就能帮你解决。]系统犹豫了下,[不过这样一来你的记忆就会一次性全部恢复了。一下子记忆全灌进来会有点难受,你做好准备。]
&esp;&esp;清晨,太阳缓缓升起,两个人差不多一起起床,坐在落地窗前吃旅馆服务人员送来的早餐。
&esp;&esp;吃完早餐,两人就要启程回东京了。
&esp;&esp;真到了这个时候,诸伏景光反而感觉自己的情绪平复了很多。
&esp;&esp;大概只是错觉。
&esp;&esp;他听见知花裕树说:“景光,我恢复记忆了。”
&esp;&esp;
&esp;&esp;沉默。
&esp;&esp;恰好是个阴天,灰沉沉的乌云自天际压下,尚未化尽的雪仿佛是对下一场降温即将到来的预警。
&esp;&esp;诸伏景光强迫自己抬眸去看知花裕树。
&esp;&esp;银发青年没什么表情,睫毛垂下,仿佛一座雕塑,一座神塑的雕塑。
&esp;&esp;冷冰冰,遥不可及。
&esp;&esp;他一定是生气了,诸伏景光想不出他不生气的理由。
&esp;&esp;无论是谁发现自己被这样耍了一通都会生气。失忆本就足够倒霉,信任的人居然还借此哄骗自己成为莫名其妙的男友,被不断索取。
&esp;&esp;这些时日所讲的情话也因此成为笑话。
&esp;&esp;诸伏景光希望他能大怒,站起来骂自己、或者打自己一顿,但知花裕树以前没有,现在也不会有这样的失态,他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
&esp;&esp;诸伏景光将此理解为一种温柔又残忍的宣判。
&esp;&esp;没有发火,道歉就显得更轻飘飘和可恨,但他还是要说。
&esp;&esp;“抱歉。”他将离开的两张机票放在桌子上,都推到知花裕树的面前,“我会乘坐别的航班走,你不会再看到我。”
&esp;&esp;知花裕树并没有回应他。灰色的眼睛盯着窗外的残雪和冷风,没有明确的焦距。隐隐地,却像是快要哭了。
&esp;&esp;诸伏景光从他身上感受到莫大的、令人心颤的悲伤。
&esp;&esp;心上人在难过,想要拥抱他、安慰他是一种本能,但诸伏景光只能克服本能,因为此刻的他已经失去了拥抱的权利。
&esp;&esp;更何况,他正是导致这种难过的罪魁祸首。
&esp;&esp;只要他在,对方可能就无法脱离这种情绪。
&esp;&esp;从头到尾,知花裕树只说了那一句话。
&esp;&esp;“景光,我恢复记忆了。”
&esp;&esp;诸伏景光苦中作乐地想,至少还能最后一次听他叫他的名字。
&esp;&esp;进而他愈发觉得自己糟糕。
&esp;&esp;突然从近些天越来越不受控的极端爱意的情绪中抽离,他得以以更冷静的视角去审视和知花裕树在一起的这段时间的经历。
&esp;&esp;他为欺骗了小树而难过、后悔、内疚,但也无法否认,直到此刻,回忆他们手牵手共同走过的街道、看过的雪景、吃过的美食,以及他在自己的身下脸颊晕红,眼睫湿湿地黏在一起的模样仍然让他回味和愉悦。
&esp;&esp;但这一切还是结束了。
&esp;&esp;……
&esp;&esp;诸伏景光不知道的是,知花裕树的发呆和悲伤,其实都与他无关,甚至那句话都是他无意间喃喃而出,只是下意识和恋人分享此刻突如其来的状况。
&esp;&esp;系统说的不错,突然的大量记忆涌入,确实让知花裕树产生了某种程度上的混乱,毕竟他丢失的那段记忆,极大部分可都算不上什么好事。
&esp;&esp;从被掳走成为实验体,到和岛上的实验体共同发起反抗,死在那座岛上又被系统勉勉强强维持住死活人的状态加入组织……跌跌撞撞地走到今天真是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