姒念硬生生将后半句“就想跑”吞进了肚子里。
而此时,苏闻捂着抠鼻打了喷嚏,掀开马车的帘子瞧了眼窗外,昔日热闹的马路上空空荡荡,两旁的商铺紧关着门,在禁-卫军的护卫下,无人敢惊扰了皇帝的车驾。
“咳咳咳……朕时日无多了。”老皇帝倚在车内的软枕上,手指枯瘦得如同干树枝:“小先生曾经答应朕的诺言,是不是该兑现了?”
苏闻收回视线,嘴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现在。”
“咳咳,废嫡立幼,祸国之本也!咳——”老皇帝每多说一句话,人就好似虚上几分。
“倘若……”苏闻缓缓抬眸:太子失德,又犯了大逆之举呢?
老皇帝目光深陷,仿佛随时都会油尽灯枯:“即使没有嫡,还有长,如何也轮不到老六来当这个皇帝……咳咳咳。”
老皇帝说的没错,姒沐上面还有哥哥,要是按照顺序继承的话,如何也轮不到他。
“这还得他自己下决心才好!”苏闻也跟着叹了口气。
这天,老皇帝撑着身体跟苏闻絮絮叨叨说了许多,从皇后病逝对太子教育太少,再到五王之乱子嗣凋零,太子屡次对亲兄弟下手,聊到最后都沉寂在一声声咳嗽声中。
苏闻只是在一旁静静地听着。
当初的五王之乱,也并非是五王一心想作乱,而是太子姒琛做的局,试探初入太子府苏闻的忠诚度,借苏闻的手铲平了他的竞争者。
为谋士者,苏闻对谁都无愧。
既然那几个王,脑子都不大灵光,别人做局就蒙着头往里钻,也怪不得最后落得个惨死的结局。
……
苏闻最后被丢到了天牢里。
他也没受刑,也未遭拷问,更像是被圈养在牢中,若闲来无事,每日和牢头打打牙祭。
姒念偷偷来看过他两回,第一次来时红着眼眶,带着苏闻最爱吃的苏酪,还没见着人就开始哭了。第二次来的时候,明显就没那么紧张了,和苏闻闲聊了一炷香的功夫,最后被牢头劝慰着走了。
太子听闻自己在城外的私兵被连锅端了,拎着一把长剑就冲到了牢房里,隔着铁栅栏就开骂,刚开始还斯文文骂苏闻白眼狼,最后几乎是什么脏就骂什么,骂到最后猛地踹了一脚铁栅栏。
在苏闻笑盈盈的注视下,拂袖而去。
反倒是姒沐一次也没来过……
苏闻在牢里的这些时日,外面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先是老晋王病死在了去往北境的路上,世子林勋承袭爵位,带替老晋王去了前线。后有高枞参太子姒琛纵火草菅人命,城外屯兵意图谋反,老皇帝却一改常态,力排众议令太子监国。
六王府静悄悄的,像死了一样。
苏闻看着外面的天光大亮,掰着手指头算日子。
若是再不来,只怕连最后一面都见不着了。
果然,在太子监国的诏书刚下,姒沐出现在苏闻的牢笼里。
牢笼里昏黄的烛火下,他低着头看着囚室中的人,幽幽道:“这些都是你安排好的?”
苏闻没有答他的话,而是拍了拍囚服上的灰,攀着姒沐就贴了上去,冰凉的镣铐挂在姒沐的脖颈上,金属的寒意瞬间穿透他的肌肤,激起一片细小的战栗。
姒沐的呼吸明显一滞,整个身体都似被镣铐封印了,僵在原地。
“我想了……”苏闻极具诱惑的声音,染上了姒沐的情欲。
他本来还有许多正事要问苏闻,本能地想要后退,却被苏闻的镣铐一拉,双唇就紧紧贴在了一起。
“苏闻……”
“嘘。”苏闻的唇瓣热得如火,有种不管不顾的恣意:“今日这地方是限量版,不做一次可惜了。”
姒沐当然听不懂什么是“限量版”,但苏闻唇瓣上的灼热感,让他也能理解个七八分,拦腰裹住苏闻的囚服,粗粒的布料便在他掌心碎开。
牢房外的狱卒,被跟来的冯尧赶出去守着。
大铁门“咣当”一声落了锁,门里就只剩下二人的喘息声,以及苏闻手腕上的镣铐互相磕碰的“叮当”响。
牢房内阴暗逼仄,常年不通风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霉味,靠墙处摆着一张简陋的木榻,斑驳的褥子已经磨得发亮,破碎的地方露着里面泛黄的棉絮。
苏闻拽着镣铐就将人带上了床,单薄的木板“嘎吱”一声。
姒沐呼吸一滞,也顾不得这里是牢房了,如雨点般的吻落在唇上。
“这才几日不见,苏公子可见在牢里吃的不好?”
苏闻仰着头看向牢房的天花板,带着镣铐去摸姒沐的脸:“彼此彼此,殿下瞧着也没吃好睡好……”
“吃好睡好?”姒沐冷哼一声,指腹擦过苏闻娇艳的唇:“我连觉都不敢睡,整日盯着你的人的动作,生怕哪个不长眼的事儿没办好,再将你给牵连着拉出去砍了。”
粗糙的囚衣底下露出苏闻白皙的肌肤,除了微微发的薄汗,并不见被上刑的痕迹,可见他在牢里还算舒服,没受了那些狱卒的刁难。
于是,心下稍安。
姒沐放过了苏闻的唇瓣,指尖沿着他的耳根向下滑:“苏闻,大婚那天你当真没给自己留后路?”
所过之处,苏闻的脖颈泛起一层薄薄的红,苏闻几乎是颤抖着回:“殿下,难道……不是我的后路?”
姒沐滑动的指尖忽然顿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