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沉默让气氛有些僵硬,寻常人在这样的气氛中或许会很尴尬,但五条悟不是寻常人。他蔚蓝色的眼眸透过墨镜直视藏马,那不同寻常的好奇与专注纷至沓来,人类最强龇牙笑了。
“喂,我们已经是见过家长的交情了哦。”他笑得十分畅快,“你还要顾忌什么啊?”
藏马怔忪。
直球有用,五条悟不依不饶:“我和你之间的问题究竟是什么?是你不想说还是不能说?你不是和南野夫人说想要创造一个妖怪和人类和平相处的世界吗?”
藏马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五条悟,他倒吸一口凉气,提高音量指责道:“你竟然偷听!”
五条悟理直气壮:“我不是,我没有!六眼是被动技能,我只是恰好听到!”
藏马想起他和南野志保利提起理想时自己在干嘛,瞬时面无表情,什么旖旎的念头都没有了。
他用冷漠伪装羞耻:“如果真能创造这样的世界,那么等那天到来再说吧。”
五条悟:“啊?”
藏马:“即便你憎恶我,届时我也会继续纠缠你的。”
五条悟:“我为什么要憎恶你。”
藏马呵了一声:“谁知道呢。”
五条悟若有所思,他肯定道:“你有事情瞒着我。”
这句话并未引来藏马的反驳,后者佯装轻松地靠在椅背上,镇定自若地目视前方,彻底无视了五条悟的话。
而「六眼」却反馈给了五条悟一个重要的信息——他在紧张。
直觉让五条悟放弃追问,但感性又在抓耳挠腮,他心猿意马地驾驶着车辆,仿佛抓住了什么,又仿佛一切都是错觉。
“可恶,妖怪好难懂啊!”五条喊道,“妖怪都像你这样吗?”
藏马托着下巴,夏夜的困意袭来,他盯着车窗外喃喃道:“有吗?”
五条悟无语:“说得就是你啊,你不明白吗?”
藏马愉快地点头,他极少这么直白地表达心情:“我当然明白。”
真是完全拿他没有办法啊!
五条悟疯狂地想摁喇叭,但理性克制了抓狂,他委委屈屈地专注开车,眼神瞟到藏马依然望着车窗外。
五条悟:“你在看什么啊?”
藏马:“我吗?诶……”
他停顿了很长一段时间,眼神一直注视着窗外,仿佛窗外有什么吸引他的东西那般,甜腻的酒味袭来,月色中,朦胧的氛围干扰了理智,令他神志不清。
就在五条悟以为藏马不会再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后者突然笑了。
这抹笑带着醉意和禅意,五条悟闻到了蔷薇花的香味。
藏马说:“今晚的月色真美。”
五条悟差点咬到了舌头-
他们在凌晨前抵达了高专校园,这个时间点的高专安安静静,在走过长长的台阶后,天元的结界将现世与咒届分开。
高专的学生在出入校门时常常会做一些奇奇怪怪的仪式,比如在校门口上跺上三脚,或者带走一抷土,亦或者违反校规在鸟居上刻上一道印记,五条悟从来不干这么幼稚的事情,但他突然想起夏油杰,这位曾经的挚友满腔浪漫主义英雄情怀,在每次出入校门时,都会虔诚地仰望鸟居。
有时只是惊鸿一瞥,有时却是目不转睛。这可能曾经是杰的信仰吧。
五条悟摘下墨镜,第一次在鸟居下驻足。
他的举动引起了藏马的注意,藏马同时将视线停留在鸟居上,问道:“你在看什么?”
这个问题勾起了五条悟方才的回忆,他甚至怀疑自己会不会脸红,但他必然不能再提月色,那样很没创意。
所有的文化修养在这一刻哑火,情长却词穷,五条悟只能悻悻回答:“这个鸟居……”
稍作停顿,接道:“好像和十多年前没有区别。”
这只是个普通的鸟居,唯一的特殊之处在于分割了现世与咒届,勉强作为高专的校门,但藏马想,五条悟必然是回忆起了什么。
他感觉到对方语气里鲜为人知的怀念和遗憾,再多一分就显得自怨自艾,再少一分就变得无足轻重。
藏马问:“十年前你还是这里的学生。”
这是个足以让人接下去的话题,五条悟想,但他及时反应过来:“喂喂,你在套我话。”
藏马无辜道:“我也说了很多我的过去啊。”
他继续提问:“你是想到了你的朋友吗?你曾经说过你杀了他。”
哦,我和他说过夏油杰啊。
五条悟想,是了,在幻海婆婆的寺院留宿那晚,藏马说浦饭幽助是个笨蛋,自己就说他也有个朋友是笨蛋。
后来又聊了什么呢?聊了对错,聊了是否会后悔,聊了时过境迁后从旁观的角度看当年的自己。
五条悟道:“是哦,我经常会想起他。”
两人并肩穿过鸟居。
藏马忍不住问:“你在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