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越明。”宋知雨声音里哭腔渐渐浓重,“你怎么还这样?”
严越明心里发酸,当下只想用手指揩掉他的眼泪,或者,吻干它,但他只是傲慢地说:“你是第一天认识我吗?”
“我给你一周的时间考虑。”严越明微微侧着头,“我已经等了很久。”
宋知雨接下来的几天都是白天在严越明家,晚上再打车回旅店。他需要低声下气地经过严越明的同意,满足严越明一些很稀松平常但是又让人毛骨悚然的要求,比如打领带、倒牛奶和洗浴袍,才可能被允许和兜兜待一会儿。
严越明在等宋知雨表态。
兜兜午觉没睡太安稳,醒来的时候带了点起床气,小拳头攥着被子,赖在床上不肯起来,还不停扭来扭去,发出嘤嘤的假哭声,被旁边折返的宋知雨拍拍小屁股,轻声问:“兜兜起不起啊?我们去玩扭扭车好不好?”
大眼宝宝总算循声睁开眼睛,看到漂亮叔叔就不再哭闹,只是很矜持地说:“不要,不要扭扭车。”
“哦。”宋知雨用毯子把他裹起来抱进怀里,低头问,“那我们穿好衣服去吃点心?”
兜兜点点头。
宋知雨帮他套裤子,动作却笨拙,拉了好几下都没有拉上去,惹得兜兜一个劲儿地下意识喊“爸爸”、“爸爸”。
严越明闻声赶来,却没有帮宋知雨,反而袖手旁观,看着宋知雨总算把宝宝的绒裤穿好,又把小背心的扣子扣上。
兜兜攀着床边栏杆站起来,却发现自己脚上只有一只袜子,弱弱地喊:“小熊……袜子没了。”
严越明就把手伸进被褥里找。
袜子还没找到,宋知雨身体猛地一颤——严越明的手在婴儿被下不偏不倚地抓住了他的手,保持交叠紧扣的姿势五秒钟,久到兜兜嚷嚷“袜子袜子是小熊的袜子”,才不紧不慢地松开了。
宋知雨面色薄红地盯着地毯,直到严越明把那只棕色的小熊袜子递到他眼前晃了晃:“给他穿上。”
“好。”宋知雨避开他的视线接过袜子,捏着兜兜自己跷得高高的小脚丫套了上去。
兜兜一天五餐时间很固定,睡醒后的下午三点钟就要吃点心。
今天厨房准备的是迷你虾饺,屉笼里整整齐齐摆了五个,鲜润饱满,透过薄薄的饺子皮能看见虾肉的粉。兜兜乖乖坐上婴儿椅,晃着两条小短腿,很快乐地举着勺子拍了拍每只虾饺,像检验虾饺够不够分量,最后很慷慨地说:“给叔叔吃一个。”
宋知雨弯唇笑道:“宝宝自己不吃啊?”
严越明在旁边不顾时节和温度地喝冰美式,插嘴道:“那我呢?爸爸没有吗”
兜兜立刻说:“爸爸昨天,昨天吃了我的cake。”
严越明板着脸:“cake用中文怎么说?”
兜兜不情不愿:“是蛋糕。”
兜兜平白挨严越明一顿训,心里不大高兴,故意拿小叉子叉中一只小虾饺,颤巍巍地举到宋知雨面前,憋着股奶劲儿,很吃力似的说:“叔叔吃。”
宋知雨看了严越明一眼,严越明眼眸里含着笑,也像哄小孩儿:“吃吧。”
宋知雨就张嘴咬下了虾饺。
兜兜睁大眼睛:“好大的嘴巴哦。”又张大自己的嘴巴,露出点粉嫩嫩口腔和细白糯米牙,口齿含糊地嚷嚷,“我的嘴巴也大,要吃蛋糕、虾饺还有鱼丸。”
宋知雨喂兜兜吃虾饺。小孩儿吃饭很积极,就是有一点不好,吃一会儿就想玩一会儿,一颗虾饺喂下去,就要严越明用iPad放《小猪佩奇》给他看,又一颗虾饺下肚,非得翻一翻自己的奥特曼画册。
四只虾饺吃了半个多小时。
吃完虾饺,严越明把他从婴儿椅上抱下来,蹲下身来又给他穿鞋。兜兜一边趴在Alpha爸爸肩上,一边对漂亮叔叔熟络道:“我养了小花,带你看!”
宋知雨被兜兜揪着裤腿领到了阳台,两个人,一大一小,全屏气凝神地看着花盆里那棵绿色野草。
兜兜拍拍手,自己给自己捧场:“好漂亮的花!”
看着这株实在不能算花的翠绿杂草,宋知雨笑了:“兜兜的花好高哦。”
“对!”兜兜又扑进宋知雨怀里,脸贴着脸,亲昵地告爸爸的状,“爸爸要拔掉它,我就哭,花现在就那么大了。”
他又放低声音,说着甜蜜的悄悄话:“我爸爸很好的,妞妞想要爸爸当她爸爸,哼。”
宋知雨轻笑出声,唇边笑意还未消失,余光中看到严越明倚在阳台门上一言不发地看着他们,似乎也在笑。
睽违已久的亲子时光总是过得很快。
他们吃过晚饭后,坐在沙发上一起看早教频道的电视节目。
在兜兜摇头晃脑跟唱儿歌的时候,严越明越过中间的小孩儿,眸色深沉地问宋知雨:“今天不走吧。”
宋知雨愣了一会儿,摇了摇头。
电视节目结束后,兜兜自告奋勇要洗澡,宋知雨看着幼崽在暖灯下脱得光溜溜,头顶上戴着个太阳花形状的淋浴帽,勒出脸颊上两朵肥嘟嘟的糯米肉,被可爱得说不出话来。
严越明看他这副爱到不知如何是好的模样,嗤笑一声,又摆弄兜兜的圆胳膊去了。
兜兜坐在幼儿浴缸里,一边玩儿橡胶小船,一边捏小鸭子,自己给自己讲故事:“小鸭子在水里,对小船说……”
“说什么?”严越明很给面子地附和他。
兜兜张着圆圆的小嘴,想了一会儿想不出来,只得给自己的故事胡乱结尾:“说再见,明天见。它们要回家了。”
兜兜又觉得自己来了灵感:“小鸭子有自己的爸爸妈妈。小船也有,是大船。兜兜也有,有爸爸。”半晌,他弱弱地疑惑道,“我的妈妈呢?我没有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