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不会说着“迟一点天上见”然后独自出走了。
宋知雨在登机时频频招手回望,最后在银色机门的缝隙里消失了。
兜兜这时候才后知后觉地挥舞着自己粉蝴蝶似的小手,嘴里喊着:“拜拜拜拜!”
严越明算准了时间给他打电话,宋知雨果然刚刚倒好时差,点开视频通话的时候还在床上,蓬软洁白的绒被拥着他,他的头发睡得有些乱,迷瞪瞪睁着眼,对视频那头的兜兜说宝贝。
严越明问:“吃过东西了吗?”
宋知雨摇摇头:“一会儿随便吃点。”
兜兜插话道:“我今天晚上吃了披萨!好大的pizza!”
宋知雨笑起来,整个人柔和得不像话,有种莫可名状的美丽:“宝宝吃了几块啊?”
“爸爸只给我吃一块。”兜兜苦着张脸。
又聊了几句,宋知雨举着手机下床。严越明从有限的镜头里看出来他的住所并不大,像单身公寓,东西也不多,但是装饰得很有情调,重点是只有一个人住的痕迹。
严越明有些迫不及待:“那边手续要多久才能办完?”
宋知雨端着水杯喝水,想了想:“半个月左右吧。”他眨眨眼睛,“就那么等不及啊?”
严越明哼哼,惹得兜兜不知所谓地咯咯直笑。
宋知雨回学院办理材料。院长问他,是否已经下定决心要离开英国回到故土。
宋知雨靠在办公桌旁,看着对他多有照拂的老院长:“对于未来,我没有决心,也没有多少把握,只是很想试一试……而且家里有人等着我。”
宋知雨沿河步行回家的时候,突然想起某个傍晚。他生完孩子后身体虚弱,夜里多梦,某次醒来后发了疯似的穿着睡衣就往外面跑,沿着这条河边走边哭,猛地见水中藻荇交横,波影柔柔,冥冥之中有谁告诉他不可轻生,他才没有在河岸边纵身一跃。
那些糟糕的日子好像已经离他很远很远了。
在宋知雨作为助教给学生上最后一堂课的时候,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严方圆像一个儒雅好学的老者,一个人慢慢步进教室,坐在了最后一排。
宋知雨向学生告别的时候,严方圆也微微带着笑。
当教室里人群散去,只剩下宋知雨和严方圆,宋知雨走到最后一排,手上还有淡淡粉尘,他轻声喊:“严先生。”
严方圆点点头:“他说动你了。不过我的侄子确实……舌燦莲花。你应该也余情未了吧。”
宋知雨不卑不亢地说:“您不用在我面前说这些。”
“好的好的,我也不愿意棒打鸳鸯。”严方圆笑道,“我没有你想像的那么讨厌我的侄子,我自己并没有孩子,子侄里也唯有他和我早年亲近些,总归是一家人……或许你想喝杯茶吗?放心,就在你们学院咖啡厅。”
宋知雨想了想,摇了摇头:“算了吧,有些话您并不需要和我说。严越明有他自己的逻辑和方式,谁也改变不了他。”
“说他是贵公子,他又经常让人大跌眼镜,说他是理中客,他又太放荡,说他无情……”严方圆笑道,“对你又太多情。”
“我们严家怎么会出个痴情种呢?”严方圆喃喃。
严方圆想起周阅发给他的那段视频。视频里,艳丽惊人的Omega男子坐在墨绿色的天鹅绒沙发上,口吻温和地叙说着,他和严越明是少年相恋,后来确实意外有了孩子,只是那时候他们的感情已经走到了尽头,考虑到孩子的抚养教育问题,那个孩子被交给了严越明。
不管宋知雨情不情愿,严方圆都知道自己输了。
这个视频并没有公之于众,或许严越明也不知道它的存在。他坐在轿车上,想起自己大学时贫穷而清秀的Omega恋人。
或许自己也曾被人这么无底线地喜欢过。
但是往事已不可追。
宋知雨回国的时候是冬天了。
下了飞机,看到某可疑的三头身物种裹得毛茸茸地跑过来,简直像一团雪球,啪嗒一声抱住他的小腿,甜津津地喊“小鱼叔叔”。
宋知雨把兜兜抱起来,看到严越明手里拿着杯热饮,步履飒沓地走过来了。
严越明很自然地拎过了行李箱,在兜兜看不见的地方又亲了宋知雨一下。
“好慢啊。”严越明轻声抱怨。
拥着出机场时,天上恰好下起了细雪。
三个人齐齐抬头望着雪籽密布的天空,都因团圆而无比满足和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