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彻不容她离开视线,到了金塔山上,自然也要与她共寝于一屋。
只是眼下,他仍有公事尚未处理妥当。男人将她牵至小榻边坐下,而后摸了摸她的发顶。
“阿嫱先在此处等朕,屋外有重兵把守,不要乱跑。”
他似乎咬重了“不要乱跑”那四个字。
明黄色的衣袖拂至卫嫱面颊上,她未吭声,只点点头。
一副听命于他的乖巧模样。
李彻笑了。
他的唇角勾起,荡漾着清浅的笑意。待卫嫱以为对方要转身离去时,忽然间,男人拍了拍手。
有下人端着银盘,恭敬入内。
银盘之上,赫然摆放着两串铃铛。
他手指修长,怡然将铃铛轻捻起,那铃铛登时响了一响,落下一串清脆的铜铃声。
下一刻,李彻于她身前蹲下来。
似乎预料到了什么,卫嫱杏眸微圆。少女眉心轻蹙起,下意识唤了句:“陛下。”
他的动作,太让她胆战心惊。
那熟稔的动作令卫嫱不禁回想起来——先前被关在铁房中时,对方也这样蹲下来,于她脚踝处拴上重重的铁链。
枷锁禁锢着卫嫱的手腕、脚踝,磨得她生疼。
当李彻脱去她脚上鞋子的时候,几乎是不可控制地,卫嫱朝身后缩了缩。
男人双手忽然滞住,他眉心稍拢起,望向身前目光惊惧的少女。
她眼底带着几分瑟瑟,那干净纯澈的目光,似乎是在发抖。
仅怔了少时,对方面上露出了然之色。
男人手指修长,再度将她脚踝拽过来,微凉的手指落在少女肌肤之上,对方轻笑一声,慢条斯理道:
“放心,不是铁链。”
只是一串铃铛,便已经令她心有戚戚了。
李彻在她的脚踝处打了个死结。
屋里没有锐器,她剪不开那铃铛串儿,亦无法将其解开。只要每迈上一步,脚踝处的铃铛便会发出惹人注目的声响。卫嫱知道——这是李彻在担心她逃跑。
即便有重兵看守着,他依旧不放心。
末了,对方手掌覆了上来。
他的掌心轻轻摩挲着少女的侧脸,声音缓缓,带着几分缱绻:“阿嫱这般乖巧,朕又怎舍得再给你脚上拴铁链呢?你在此处乖乖等着朕,朕去去就回。”
卫嫱坐在小榻上,漠然点了点头。
一个人在偌大的客舍中,虽是百无聊赖,也比在那人面前虚伪地承欢,要好上太多太多。
天微微黯时,李彻踩着霞光推门而入。
他步履不疾不徐,金粉色的霞影落满了他的龙袍。瞧见卫嫱时,他眼底的光影竟亮了一亮。
卫嫱眼看着,对方走过来,将她抱住。
迎面一道龙涎香,与佛香掺杂着,将少女瘦小的身形包裹。
她并未伸手去搂男人的后背,反倒是对方,双手将她怀抱得严实。那怀抱极用力,似乎要将卫嫱整个人都揉入骨血里。
她尚未开口,便听闻耳旁落下一声:
“阿嫱。”
“你想不想做朕的皇后?”
清凌凌的一声,忽尔落尽卫嫱耳中。后者愣了愣,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李彻在说什么?
卫嫱愣愣抬起头,望向身前一袭龙袍之人。
只见对方一双眸直视着她,那神色分外认真。
他重复道:“阿嫱,你想做朕的皇后吗?”
做他的皇后,成为整个后宫、整个大宣最尊贵的女子。
不必在受人冷眼,不必再被旁的宫人欺压凌辱,最重要的——待她回宫之后,不会再如同家禽一般,被关在那暗无天日的铁房中。
李彻虽是直视着她的眼,可似乎,并不打算征询她的意见。
他要让她登上那后位,执掌凤印,成为他唯一的正妻。
爱也好,恨也罢。
这个位置从一开始就是她的,也只能是她的。
他们此生此世,注定是要纠缠不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