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嫱拦住她。
“娘娘,我已答应了卫氏,便没有出尔反尔的道理。更何况……娘娘方才已是教过我,人在宫中,要清楚自己的位置,是不是?”
言罢,她侧了侧身,道:
“来人,取板子来。”
金妃脚下定住。
“你……你要做甚?”
一袭华裳的女人脚下顿住,她望着身前郑氏——对方的身上总有一种与宫中女子格格不入的气质。宫墙高砌,宫墙下的后妃皆宛若笼中之鸟,唯有她,却似是这高墙下的鹰。
卫嫱居高临下看着她。
做甚?
“自然是替她——主持主持当年那一场公道。”
那时候她尚还年轻,既无权势,又无皇恩傍身。
父亲早逝,卫家失权,而李彻又对自己恨之入骨。
旁人靠不上。
她失去的、或是那场迟来的公道,她终是要一一讨回。
她命人将金妃押下去,于院外掌掴。
对方到底也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何曾受过这等委屈?毕氏剧烈反抗着,朝着卫嫱的方向怒斥。
“大胆!你胆敢动本宫,你——”
“你……你当真不怕死吗!你以下犯上——”
“以下犯上?”
卫嫱立于宫阶之下,看着众人将金妃押下去。说也奇怪,看着毕氏狼狈之状,她心中却并无多少畅快。
明明心胸之中出了一口恶气。
卫嫱并未像想象中那般,拍手称快。
或是耀武扬威地走至金妃面前,再对她如何地冷嘲热讽。
卫嫱神色淡淡,目光清平掠过。
“娘娘先前叫人教我学规矩,如今我也学会了。”
“陛下已将凤印给我,今日是你以下犯上,我该如何惩你、罚你,都是你该受的。”
院风袭来,抚过廊檐。
琉璃瓦上闪过一道清冷的寒光,与曜曜日影交织着,笼上女子平静的面容。
卫嫱转过身,并未继续理会金妃。
她传令,待巴掌扇完了,毕氏真知晓错了,便将其带去宫道上跪着。
近些天,宫中关乎于她的传闻太多太多。
有惊异的,有好奇的,有羡慕与妒忌的……太多双眼睛满带着审视落在她身上,卫嫱知晓,已不乏有人蠢蠢欲动。
她无暇应付后宫,也懒得与那些后妃交手。
杀一儆百。
她思量着,最起码这些时日,凤鸣居能够安生一些。
……
卫嫱却未曾想,自己上午刚惩戒了毕氏,这到晚时,李彻的龙辇便来了。
明黄色的辇车高高停落在凤鸣宫前,随着一声传报,有人踩着霞光缓步走了进来。
卫嫱坐在窗边,随意翻看着内务府呈上来的名册,未理会那人。
直到李彻将周遭宫人屏退,坐至她身侧。
“在看什么?”
皇帝问。
本是打发时间的东西,卫嫱也提不起多少交谈的兴趣。听见这一声,她倒是将名册“啪嗒”一阖,转过头望向李彻。
对方一袭明黄色的龙袍,腰间系着先前她送的那只芙蕖玉坠子,面容平和坐于此处,安静看着她。
卫嫱问:“陛下今日前来,是来兴师问罪的吗?”
她上午方处罚完毕氏,消息怕是早已传至金銮殿内。
她漠然道:“如若陛下是心疼她了,特意来凤鸣居为金妃出气——”
不等她说完。
李彻笑着打断她:“不是。”
他面上笑容淡淡,声音亦清浅,看上去倒是心情甚佳,并没有半分因为金妃的事而烦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