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嗅到一缕极淡的旃檀香。
混杂着微不可察的草药香气。
对方似乎犹豫了下,末了,忽然伸出手,别上她的鬓发。
今日虽走得匆忙,他仍旧戴了指套。
始料未及,卫嫱怔了怔,反应过来后她下意识想要伸手,欲向自己鬓发间探去。
李彻道:“是花。”
他言语温和。
“方才来时,看见这一朵花开得正好,便摘了下来。”
南郡不比大宣,即便是如此炎炎夏日,仍极难见到开得此般艳丽的花。
她喜着素衫,这一袭清淡的水青色衣衫也衬极了她。可李彻却觉得,这般素雅的衫子兴许要配一束花才算好看。
只可惜此处没有梨花。
也种不了梨花。
如此思量着,他心中不免感叹,此乃一件极大的憾事。一缕清风引来花香,也叫李彻回过神,因是不喜花香花粉,未有少时他的身子便有几分不适了。虽是如此,男人的目光仍不自觉地流转于心爱女子的鬓发上。
他下意识:“很……很好看。”
卫嫱抬起头。
天色忽尔一亮,恰有金乌跳出云层,清浅的光影坠于男人清俊的面庞上,只一瞬间,她竟看着——对方脸上居然露出少有的、少年般的神色。
清透的光越过树梢,李彻一双凤眸清亮,迎着柔和的光晕,温和凝望向她。
只一瞬间,竟让卫嫱回忆起,梨花树下那个满眼都是自己的紫袍少年。
他的声音轻柔落下来:“很衬你。”
鲜花赠美人。
鲜花配美人。
可卫嫱也不是情窦初开的小姑娘,她并不领情,也根本不吃这一套。
她将鲜花摘下,瞥了一眼。
“我不喜欢这般俗气的花。”
清冷的话语,不带有任何多余的感情。
雨后的风扑簌而过,吹得树影一阵婆娑。她看见李彻衣袖下因采花而生起的红点,女子神色平淡,视若无睹。
是他要采的花,因此自己惹得自己身子不快,与她有什么干系呢?
正如同昨夜,是他自己非要服下那药丸,即便对身子有如何的损害,又与她有什么干系呢?
她望向李彻手中所捏的信纸。
其上所有字句皆是她肺腑之言,天地可鉴。
在大宣的那些日子,她跟在李彻身边,也学会了冷心冷情。
卫嫱未再多理会李彻。
也不再关注他的近况。
她命令下人,催促着李彻离开。
只是不经意地,她总能发觉自己的小院前多了几束不知名的小花。南郡土壤贫瘠,这里的花草树木也让她有些叫不上来名字。卫嫱垂眸,看着花瓣上尚还挂着露水的花束,冷声命人将其处理掉。
她自是知晓这些花是如何来的。
与花一同前来的,还有李彻那一封又一封的书信。
卫嫱不愿见他,他便没日没夜地往她院中送信。
终于,此事惊扰了她的兄长。
于下人添油加醋的控诉之下,她的兄长们出手了。
1率先知晓此事的是她的大哥滕元,长兄如父,作为滕家五兄妹之中最为年长者,他的性子是最为沉稳,亦是最看不起这等溜奸耍滑之辈。
特别是对方所“骚扰”的对象还是自己的亲妹妹。
滕元一身甲胄,高昂坐于马背之上,右手执弓,抬眸朝李彻望去。
听闻眼前此人,便是先前欺负过他小妹,而今又叫嚣着想迎娶小妹的大宣人。
滕元微微皱眉。
好不容易认回了小妹,他并不愿小妹再远嫁,特别是在知晓对方曾欺负过小妹之后,滕元对李彻可谓是不满意到了极致。
他命人,丢给李彻一把长剑。
“听闻你要求娶本王的妹妹。”
“是。”
“本王的妹妹,乃是南郡最尊贵的公主,不能你娶,只能你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