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地,娃娃慢慢睁开眼,拳头胡乱挥舞着,她咿咿呀呀叫两声,很开心地笑了。
扶桑对他说:“时安,她喜欢你呢。”
顾时安的心缓慢而有力的跳动着,眼底蒙上惊喜和无措。
“喜欢,她喜欢我。”
怪物有些惶恐,可更多的是难以言喻的喜悦,像是被温暖的泉水包裹着,骨子里散发着惬意。
他不由自主地放松身体,屏住呼吸,怕惊扰了这脆弱的小生命。
良久,他抿唇,极其认真轻声对扶桑说:“我也,很喜欢她……”
怪物除了上山采药和做功课,一有空闲便拉着扶桑去看那孩子。
他很笨拙地表达喜欢,甚至去衣铺为她买衣裳。
“我要很小很小很小的衣裳。”他有些笨拙地跟店家比划着。
他喜不自禁,思绪也乱成一团乱麻。
扶桑哭笑不得,随后说道:“是个刚出生的女婴,布料要最好的。”
她做事认真,凡事都不马虎。
顾时安看着相差无二的小衣裳,被她挑得头头是道。
譬如样式不好,譬如布料扎人,譬如厚度太薄,又考虑到小孩长得太快,买的尺寸也不同。
桑桑好厉害。
顾时安心想。
等他付完账,跟着扶桑往外走时,不知想到什么,忽地停下,伸手拉了拉扶桑的衣袖。
扶桑回头:“还想买什么?”
顾时安面上泛起红晕,他有些羞涩地凑过来。
她以为他想亲她,一时怔住。
怪物很少主动,唯一那次,还是在神志不清的状态下,大多数时候,他都会事先询问,征求她的同意。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公然亲吻简直有伤风俗。
尤其是她对外宣称二人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弟。
倘若真是她想的那样,那就不是有伤风俗,而是有悖伦理纲常,大逆不道。
她屏住呼吸,藏在袖下的手蠢蠢欲动,待关键时刻一把推开他。
吻并未落下,他附到她耳边,刻意压低声音道:“我也有东西送给你,你可不可以耐心等一等?”
他的嗓音轻缓又悠长,如山间小溪潺潺流动,碰撞岩石发出的轻响。
温和的气息喷洒在耳朵上,酥酥麻麻的痒,热意弥漫开来。
扶桑的脸皮不受克制地发烫。
原来他是怕她失望,所以才提前告知吗?
“我知道了。”她难得语气急促地后退半步,同他拉开距离,看他好像在看什么洪水猛兽。
顾时安感到疑惑,“你的脸好红。”
话语间,他抬手摸摸她额头,面露担忧道:“好烫,你生病了吗?”
他对于自己的情感把握得非常精准,但一旦作为旁观者,就笨拙得不像话。
“没有生病。”扶桑拿下他的手,静下心来,神色恢复如初,又是那个温和平静镇定自若的女子。
“嗯。”顾时安点头,唇角荡漾出笑意。
倏地,一道恍若鸟啸的破空声响起。
扶桑只见眼前身影一晃,再回过神来,便瞧见顾时安抬手握着一只玄铁打造的短矢。
若非及时拦下,那东西便会分毫不差地刺入他太阳穴中,届时一击毙命。
那东西约三寸长,状若雀羽,毛发鲜红似血,唯独顶部尖锐如针。
扶桑眉心一跳,“快松手。”
话音未落,便听轻微“咻”的一声,闭合的羽毛猛然炸毛,无数细如银针的毛发穿透手掌,手背浮现无数密密麻麻的红点,伤口太小流不出血,但毛色却变得愈来愈红。
红得将近发黑。
那东西在源源不断地吸食鲜血。
顷刻间,顾时安手掌发白。
“忍着点。”扶桑抬手捏诀,暂时封住他筋脉,迅速将血羽拽出,伴随“噗呲”一声,血羽混着黏腻鲜血掉在地上。
掌心血肉模糊,应当很疼。
可顾时安无心关注,他定定地盯着远处的人,逐渐收敛了笑意。
那表情并非受伤后的恼怒,也并非事不关己的无动于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