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去外面搬张椅子进来还不算迟吧?
察觉到他的视线,男人嘴角微翘:“小树,你在怕什么?”
纪嘉树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指了指自己,叫嚣道:“怕?老子长这么大就没怕过什么,你开什么玩笑?”
话虽然这么说,但他却始终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
盛穆已经上了床,他半靠在床头,姿态懒散地拍了拍他身旁的位置,说:“那你去洗澡吧,我等你。”
纪嘉树噎了一下,他总觉得他说的话有股怪怪的味道,沉默了几秒后他说:“你能不能正常点说话。”
盛穆说:“有什么不对吗?”
两人视线相对,纪嘉树拿起更换的衣服冲他甩了下,“啧”了一声,才说:“不用你等。”
纪嘉树靠着床沿半躺着,两人中间宽得能再睡下一个人,他全身紧绷,抬头看着夜空,在心里默数着时间,完全没有心情去欣赏,只觉得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快结束吧,一结束他就去外面!
床突然晃动了几下,还没等纪嘉树回头,鼻端就传来了一股淡淡的薄荷沐浴露的味道。薄被底下,对方的手指若即若离地触碰着他的手。
是试探,也是……勾引。
纪嘉树脸部微微抽动,一瞬不瞬地看着天花板,眼神专注地像是被星空吸进去了,然而,在镜头拍摄不到的地方,在那黑暗温暖的被子底下,他毫不留情地抽回了自己的手,交叠放在腹部。
“小树,没能陪你看日出,星星可以吗?”
过了良久,耳边传来了盛穆的声音。
他的声音在夜色里有着如水般的温柔,还有点缱绻,纪嘉树很少听他这么说话,每个字都像一根根头发丝往他耳朵里钻,撩动着他的心。
繁星点点闪烁,这样躺在床上,看久了会有种星星近在咫尺,随手可摘的错觉。
可错觉就是错觉,成不了真。
纪嘉树蜷了下手指,沉声道:“盛穆,你搞搞清楚,想看星星的是你不是我,我是被迫的!”
盛穆的脸上有一瞬间的空白。
他不记得了……
他,不记得了。
纪嘉树一直抬头看着星空,没有看到他脸上若有所思的深色。
盛穆深深地凝视着纪嘉树,近乎叹息地说道:“是,一直都是你陪着我。”
在他大学时,他父亲就要求他一起处理公司的事,学业工作压得他快喘不过气来。而那几年也他跟他爸矛盾最白热化的时候,两人见面十次里面有有九次是不欢而散的,这些纪嘉树都看在眼里。
纪嘉树知道他的心高气傲,知道他不想让人察觉到他内心的脆弱,于是,他很有分寸的,小心翼翼的,挤在他少得可怜的空闲时光里,挖空心思找到的各种有趣事物来陪伴他,开解他。
想要他轻松一点,想要他开心一点。
某个晴朗的白天,他在公司里接到了纪嘉树的电话,问他在干嘛。
他的声音里透着雀跃,一听就又有好东西要给他看。
他如实回答后,他又问道:“哦,那你晚上呢?有空吗?”
“嗯,有空,怎么了?”
纪嘉树在电话那头嘿嘿一笑,盛穆都能想像出他当时的表情,愉快中带着点邀功的得意之色。
“今天天气这么好,我们去青山看星星吧,反正就半小时的路程,我看网上说今晚还有双子座流星雨呢。”
他答应了。
“好,那我在这等你,你忙完了快点来,别让我等太久哦。”
他没有去,甚至忘记了这件事,等他想起来时已经到了深夜,他急忙给纪嘉树打了电话,问他还在不在青山。
那时候纪嘉树怎么说来着?
哦,他说“我已经回家了,傻子才会在那等你那么久,还说虽然没看到流星雨,但看到了很美的星空,你没看到就等着后悔吧”之类的话。
一语成谶,他现在真的后悔了。
后面两人又闲聊了几句才挂了电话。
他以为纪嘉树真的不在意,没听出他声音里夹杂着的浓浓失落跟鼻音。
九月初的青山顶,白天阳光闷热,到了晚上,风变凉了,吹在身上一定也很冷。
多么难熬。
而那不过是纪嘉树无数次的等待之一。
刚开始时,纪嘉树还会说等他,会催他快点,他没到还会打电话问他到哪里了,不知道从何时起,他渐渐不再打电话,也不再说等他这句话。
一次次的落空,一年年的失约,他习惯了。
纪嘉树积攒了无数的失望,所以才会走得那么决绝。
盛穆想弥补,想将他们过去错过的一切,一点点的弥补给纪嘉树。
可他不想要也不稀罕了。
一股不知名的情绪强烈的,肆无忌惮的压迫着盛穆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