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在枕头下的花,也因为他的动作翻了出来。被捏碎的花瓣,在薄被上晕出深色的痕迹。江遂暮踉踉跄跄的爬起来,找了一方帕子,将自己指缝里黑紫色的汁液擦掉。
仰躺在床上的二人,都已经没了声息。江遂暮将擦手的帕子,随手丢在二人身上。做完这一切,他带上门走了出去。
林子里飘荡着雾气,他走的极慢,每走过一段距离,便会扶着树干喘息一下。
前方,一缕阳光落了下来。
……
停风渡。
一个身着青衣的女子,站在渡口,她想到十多年前,她也是在这里遇到江遂暮的。那时候……还是少年的人,向她伸出手,对她说——
“跟我走。”
一双靴子,停在了她的面前。
阿莲擡起头,见来者正是江遂暮。他身着布衣,头发也只用一条发带束着。
“主子!”
“阿莲……”
阿莲扑上去,抱住了他。在宫里时,江遂暮早有过脱身的法子,只是为将她平安送出去,才耽搁了下来。
江遂暮赶到这里,已经是虚弱极了。阿莲抱了他一会,便知他站不稳,转而搀扶住了他。
这一回,她没有再掩饰自己的感情。
停风渡柳絮飞舞,天水一色。
……
“啾——”
大鸟落在了窗户外,它看到被丢在窗户外的鸟巢。将压着的树枝衔开之後,用鸟嘴细细梳理起了幼鸟的翎毛。如死去一般的幼鸟,抖了抖翅膀,站了起来。
躺在床上,脸色青紫的二人,手指也弹动了两下。
……
三个月後。沧州。
已经恢复当初翩翩贵公子风姿的江遂暮,坐在舟中饮酒,阿莲跪坐一旁,帮他斟酒。
他看沿岸落叶萧萧,起身,端着酒杯走到了船头。
“主子不回京城了吗?”
“不回了。”经历了这麽多,他方才知怡然自得的可贵。
泼天富贵,盖世权柄,他也都曾握在手中过。
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不过都是些云烟罢了。
瓷白的酒杯,咚的一声被他掷进水中。那一圈圈泛开的涟漪,似乎预示着,更大的罗网在不远的将来等待着他。